叶轩在林家别墅的客房住下了。

房间倒是宽敞整洁，该有的都有，但比起林家其他人那些奢华精致的卧室，这里更像是一间高级点的酒店客房，透着股疏离和应付。

对此，叶轩毫不在意。比起他在雨林里趴着的泥坑，在沙漠里躺着的沙地，这里已经是天堂。他简单冲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物，依旧是那普普通通的休闲装，然后便盘膝坐在床上，默默运转起《九龙霸体诀》。

丝丝缕缕微弱的气流在他体内经脉中游走，滋养着暗伤，也沉淀着他的心境。外界的纷扰，似乎都被隔绝在这方寸之外。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二天一早，叶轩刚走出房间，准备下楼找点吃的，就被一个尖锐的声音叫住了。

“站住！”

叶轩回头，只见岳母王琴双手叉腰，一脸刻薄地站在楼梯口，挡住了他的去路。她今天穿得更是珠光宝气，仿佛要把整个保险柜都挂在身上，可惜配上她那副尊荣，只显得俗不可耐。

“哟，这都几点了？才起来？真当自己是来享福的大少爷了？”王琴吊着眼梢，用打量垃圾般的眼神扫视着叶轩，“我们林家可不养懒汉！”

叶轩停下脚步，面色平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这种无视的态度更是激怒了王琴，她几步走上前，手指头差点戳到叶轩的鼻子上：“我告诉你，叶轩！别以为老爷子认可你，你就能在我们林家作威作福！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穷小子，也配进我们林家的大门？也配得上我女儿清雅？”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在清晨安静的别墅里显得格外刺耳，顿时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几个佣人躲在远处偷看，一些早起的三代子弟也聚了过来，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林清雅正好也从房间出来，看到这一幕，秀眉立刻蹙起，脸上浮现出不耐和一丝尴尬。她不想管，但又觉得母亲这样大呼小叫实在丢人。

“妈，你少说两句。”她走上前，低声劝道。

“少说两句？我凭什么少说？”王琴见女儿来了，气焰更盛，“清雅，你看看他！要家世没家世，要能力没能力，要长相……哼，也就那样！整个一三无产品！除了吃软饭，他还能干什么？不是废物是什么？”

“废物”两个字，她咬得极重，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

周围的林家小辈们发出低低的嗤笑声，对着叶轩指指点点。

林清雅脸色难看，却无法反驳。在她心里，又何尝不是这么认为的？她只是比母亲更在乎表面的体面而已。

叶轩依旧沉默，眼神古井无波，仿佛王琴骂的是别人。这种超然的态度，让王琴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

“怎么？哑巴了？被我说中了？就知道你个废物没种反驳！”王琴越骂越起劲，“我告诉你，想当我们林家的女婿，没那么容易！特别是你这种一无是处的赘婿！”

她说着，从随身的爱马仕包里掏出一份文件，狠狠地拍在旁边的楼梯扶手上。

“把这个签了！”

叶轩目光扫去，那是一份婚前协议。

林清雅也看到了，脸色微变：“妈，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保护你的利益！”王琴瞪了女儿一眼，然后指着叶轩的鼻子，“听着，废物！这协议里写得明明白白！第一，你和清雅只是名义夫妻，不许你碰她一根手指头！第二，你在林家期间，所有开销自理，林家不会给你一分钱！第三，将来如果离婚，你净身出户，不准分割清雅和林家任何财产！第四，在外面，你不准以林家女婿的身份招摇撞骗，给林家抹黑！”

她一条条念出来，每一条都极尽苛刻，充满了对叶轩的侮辱和不信任。

周围的嗤笑声更大了。

“还是二婶厉害，这协议一签，这废物就彻底没念想了！”“就是，免得他以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签！赶紧签！签了滚蛋！”

议论声纷纷传来。

林清雅看着那份协议，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再开口。虽然觉得母亲做得有些过分，但……这些条款，某种程度上也符合她的心意。她确实不想和这个叶轩有任何实质性的瓜葛。

王琴见叶轩还是没反应，以为他怕了，更加得意，把笔往他面前一递：“怎么？不敢签？是不是还做着攀上高枝变凤凰的美梦呢？我告诉你，没门！赶紧签了，然后给我老老实实滚去公司当你的保安！否则，我现在就让保镖把你轰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叶轩身上，想看他如何应对。是恼羞成怒？还是屈辱接受？

林清雅也看着他，眼神复杂，有厌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叶轩终于动了。

他伸出手，不是去接笔，而是拿起了那份协议。

他翻看着上面一条条不公平的条款，速度不快，眼神平静，脸上甚至看不出什么表情。

王琴不耐烦地催促：“看什么看？赶紧签！别浪费老娘时间！”

叶轩抬起头，目光第一次正正地对上王琴那充满鄙夷的眼睛，他的眼神很深，像是藏着漩涡，让王琴没来由地心里一突。

“看完了？”叶轩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看完了就签！”王琴强自镇定。

叶轩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拿起笔，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在协议末尾的乙方签名处，唰唰唰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叶轩！

字迹苍劲有力，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味道，与他这副普通的外表格格不入。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仿佛签的不是一份屈辱的卖身契，而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

整个楼梯口，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王琴和林清雅。

他们想过叶轩可能会拒绝，可能会争辩，甚至可能会哀求……唯独没想过，他会如此干脆地，签了？

这得是多没骨气？多窝囊？才能如此坦然地接受这样的羞辱？

王琴张着嘴，后面准备好的更难听的话卡在喉咙里，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看着叶轩那平静无波的脸，突然觉得有点邪门。

林清雅看着叶轩，眼神里的那一丝怜悯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甚至是一丝鄙夷。男人可以没钱，可以没势，但不能没有骨气！这个叶轩，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放弃了！

“签好了。”叶轩将签好字的协议递还给王琴，语气淡漠，“还有事吗？”

王琴下意识地接过协议，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签名，确认无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但那股憋闷感却更重了。她像是蓄力一击打空了，难受得要命。

“没……没事了！”她没好气地说道，将协议宝贝似的塞回包里。

“嗯。”叶轩点了点头，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目瞪口呆、眼神各异的林家子弟，最后落在林清雅那张布满寒霜的俏脸上，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林清雅被他看得心头火起，扭过头去，不想再看他一眼。

叶轩收回目光，不再理会任何人，径直下楼，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他饿了，要去吃早餐。

他的背影挺拔，步伐沉稳，丝毫没有刚刚遭受过奇耻大辱的颓丧和狼狈。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寂静的楼梯口才轰地一声，爆发出各种议论。

“我靠！真签了？这么怂？”“哈哈哈，果然是个废物！被骂成那样都不敢吭声！”“这下好了，有协议在，他翻不起浪花了！”“清雅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王琴听着周围的议论，得意地扬起了下巴，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她拍了拍包里的协议，对林清雅道：“看见没？这就是个没种的窝囊废！以后你离他远点，别被他沾上了！”

林清雅面无表情，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应该高兴的，解决了后顾之忧。可为什么，看着叶轩刚才那平静得过分的样子，她心里反而有些不安呢？

那个眼神……那份干脆……

她甩了甩头，将这点莫名的情绪抛开。一个签了这种协议的废物，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以后就当家里多了个透明人罢了。

而此刻，已经坐在餐厅里，慢条斯理吃着早餐的叶轩，眼神透过窗户，望向外面湛蓝的天空。

废物？寄生虫？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师父让他隐忍，蛰伏调查。

那他便隐忍。

龙潜于渊，非不能飞，待时而动。

这区区一纸协议，这声声废物辱骂，不过是过眼云烟。

待到风云际会时，且看谁，才是那真正的九天之龙！

他低头，喝了一口牛奶。

味道，还不错。

这林家的早餐，他吃定了。

这江州的水，他也搅定了！

那些曾经参与覆灭叶家的人，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