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公张福德提出的“徒子徒孙就业问题”，让我这业委会主任有点哭笑不得。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个好事。让本土精怪参与小区维护，既能发挥他们的特长，也能增强他们对小区的归属感，减少潜在的“地下”矛盾。

“土地公，只要您的……呃，徒子徒孙们遵守小区规定，不惊吓居民，不破坏已有的绿化，中心花园的松土和部分区域的维护工作，可以交给它们试试。”我斟酌着说道。

张土地闻言，喜笑颜开，瓜皮帽都快顶起来了：“哎呦！多谢主任！主任您放心！它们都老实得很！我这就去安排！”说完，他身子往下一缩，像地鼠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地面，只留下一个小土包迅速平复。

效率真高。

赤燎抱着胳膊，哼了一声：“让一帮虫子来干活？能行吗？”

百草公倒是颇为赞同：“万物有灵，各司其职。有土地公约束，应无大碍。况且，以此地如今之生机，些许通灵小妖，亦能得其滋养，良性循环。”

白灵微微点头，算是认可。她对任何能维护环境整洁的事情似乎都比较支持。

阎小罗好奇地问：“主任，那以后我们遛旺财，会不会踩到它们啊？”

我还没回答，我们脚下就传来张土地闷闷的声音，似乎是从很深的地下传来：“阎家小哥放心！咱家孩儿们机灵着呢！闻到你们……和那位犬爷的气息，早就躲远了！”

得，这位土地公还是个“伏地魔”，随时监听。

七彩多肉安放完毕，天道赐福的余韵尚存，夜色已深。各位仙魔邻居经历了一番折腾，也都各自返回住所。我作为主任，叮嘱大家近期务必低调，并再次提醒赤燎大叔和阎小罗，尽快处理火种管理和三头犬登记的事情。

回到我那六十八平米的“城堡”，我瘫在沙发上，感觉像打了一场硬仗。掏出手机，发现业主群里已经炸锅了。

【4栋502李大妈】：刚才外面怎么那么亮？还有股特别好闻的香味？是物业在洒药吗？

【8栋1102程序员小刘】：不是洒药！我感觉像是什么全息投影特效！是不是开发商搞的营销活动？我电脑刚才运行速度都变快了！

【1栋301退休王老师】：空气是好了很多，我感觉我的老寒腿都不疼了！神了！

【7栋603彩云仙子】：@1栋1101陆仁（业委会代理主任）主任主任！是不是咱们那盆宝贝多肉显灵啦？【可爱.jpg】

【3栋902赤燎】：@全体成员都吵吵啥？大晚上的不睡觉？明天不用上班啊？（虽然他明天确实不用上班，主要是出摊）

【6栋102阎小罗】：就是就是，都散了吧散了吧，主任辛苦了！【鞠躬.jpg】

我看着群里普通住户们的议论，既觉得好笑又有点担心。好在有多肉带来的正面变化打底，加上仙魔邻居们默契地插科打诨，话题很快就被带歪，没人深究那光芒和异香的来源。

我赶紧在群里发了个公告：

【1栋1101陆仁（业委会代理主任）】：各位邻居晚上好。刚才是物业联合相关部门进行的新型环境净化系统测试，旨在提升小区整体居住环境。目前测试已结束，效果良好，未来会考虑常态化。给大家带来的惊扰敬请谅解。感谢各位对小区工作的支持！

一套标准的官方说辞，先糊弄过去再说。

发完公告，我长舒一口气。这业委会主任，不仅要应对仙魔和三界办，还得兼职公关，心累。

接下来的几天，锦绣家园仿佛进入了某种奇妙的“黄金时代”。

中心花园那盆七彩多肉成了小区最靓的仔，虽然我用一个半透明的防鸟网稍微罩了一下（对外宣称是珍贵试验品种），但依旧挡不住它散发的祥和气息和隐隐流光。每天都有不少大爷大妈、甚至年轻人特意绕路过来看看，呼吸一下“特别新鲜的空气”，还有人开玩笑说这是小区的“风水宝盆”。

而土地公张福德的“徒子徒孙”们也果然开始“上岗”了。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花园的土壤变得异常松软肥沃，花草长势喜人，连最难打理的月季都花开不断，而且几乎没有虫害（估计虫子也被那帮通灵的地底工作者“管理”了）。更神奇的是，小区里那些犄角旮旯的陈年垃圾，不知怎么的，都慢慢被清理了出来，堆在了垃圾桶旁边，方便环卫工人处理。

物业的老王有一次还特意跑来跟我说：“陆主任，邪了门了！咱小区的绿化，这几天跟吃了仙丹似的！而且卫生也好搞多了，感觉地都在帮我们忙！”

我只能打着哈哈：“可能是新引进的有机肥效果好吧……”

赤燎大叔的地狱火种重新充能后，他的烤串生意更火爆了。不知是不是多肉气息的影响，他烤出来的串，味道似乎更加醇厚诱人，而且火候控制得出奇地好，几乎没再发生过烤糊或者火苗失控的情况。他心情大好，甚至主动提出，以后业委会搞活动，烧烤他全包了。

百草公阳台上的那些“灵草”长势更是惊人，尤其是那几盆韭菜，绿得发亮，散发着浓郁的生机。他时不时会摘一些送给相熟的邻居，据说对调理身体有奇效。连总是一脸冷淡的白灵，都收下过一小把，用来给她那只布偶猫雪球做“猫草”。

阎小罗的三头犬旺财，似乎也安分了不少。至少没再听说它追猫或者吓到小朋友。阎小罗严格按照约定，在非高峰时段、选择偏僻路径遛狗，并且真的给旺财定做了三个印着“我很乖”字样的卡通嘴套——虽然旺财的三个脑袋对此都表示很不满。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我并没有忘记土地公提到的那个“带着香火味的窥探者”。

这天下午，我正拿着笔记本在中心花园的石桌上“办公”（其实就是处理一些工作邮件，顺便蹭点多肉的祥和气息），土地公张福德又悄无声息地从旁边一棵大树的阴影下冒了出来，这次他没戴瓜皮帽，光头上有点细汗。

“主任，有情况！”他压低声音，神色有些紧张。

我心里一紧：“怎么了？那个带香火味的又出现了？”

“不是那个，”张土地摇摇头，表情古怪，“是……是三界办那边有动静了。”

“三界办？”我放下笔记本，“他们又来了？”

“人没来，但是‘文件’来了！”张土地说着，从他那宽大的中山装口袋里，掏出一张……闪烁着微弱银光的、看起来像是某种金属箔片的“纸”，递给我。

我接过来，入手微凉，上面用类似激光刻印的字体写着：

《三界秩序调解与平衡办公室-整改通知书（锦绣家园小区）》

致：锦绣家园小区业委会主任陆仁

经查，你小区存在以下问题：

1.住户赤燎（原魔界第七军团炎魔将），未按规定办理《高危能量源持有及使用许可证》，涉嫌无证使用并一度遗失“地狱火种”（编号：DH-734），违反《能量安全使用规范》第7条、第13条。

2.住户阎小罗（冥界在编人员），饲养未登记A级危险生物“三头地狱犬”（暂命名：旺财），且未按规定办理《跨物种宠物饲养许可证》，违反《非人种族现世居住管理暂行条例》附件3第5款。

3.小区内存在多处未报备的能量运用节点（主要集中在2栋101，5栋201等），涉嫌违规改造居住环境。

4.存在无法识别之高能隐匿个体（地下车库B区），需进一步查明身份及意图。

鉴于你小区近期出现未知高等秩序能量源（编号：T-01），对稳定区域环境产生显著正向作用，经研究，决定暂不采取强制措施。

现责令你单位：

1.督促相关住户于收到本通知之日起15个工作日内，前往三界办驻本市办事处（地址：人民路200号，市图书馆地下三层）办理相关许可证件及登记手续。

2.对小区内所有能量运用节点进行报备说明。

3.协助我方对隐匿个体进行身份核查。

逾期未完成整改，或期间发生新的违规事件，我办将依法依规采取包括但不限于罚款、没收违规物品、强制遣返等进一步措施。

联系人：林烨科长

（附：办事处导航符文，以灵力或魔能激活即可指引方向）

我看着这张充满“官方”气息又带着玄幻色彩的整改通知书，一阵头大。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玩意儿……怎么送来的？”我捏着金属箔片，问张土地。

“是‘信使’送来的，”张土地指了指天空，“一只戴着微型公文包的铁翼隼，直接把这东西丢到花园里就走了。还好我眼疾手快接住了，没让普通人捡去。”

三界办这办公方式还挺……别致。

“主任，这事儿……”张土地看着我，一脸担忧。他知道这事关小区安宁，也关系到他刚刚有所起色的“业绩”。

我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刚轻松没几天的神经又开始紧绷起来。

“躲是躲不过去了。”我叹了口气，“只能按照要求去办了。好歹给了15天时间，还算宽裕。”

我收起通知书，心里盘算着怎么跟赤燎大叔和阎小罗开这个口。以赤燎的脾气，让他去办什么“许可证”，估计比让他不吃烤肉还难。阎小罗那边倒是好说，就是不知道流程复不复杂。

还有百草公和白灵那里的“能量节点”报备，以及最棘手的——墨先生的“身份核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是一个本地陌生号码。

我以为是推销电话，本想挂掉，但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

“喂，是陆仁陆主任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听起来很热情，甚至有点过于热情的男声。

“我是，您哪位？”

“哎呀，陆主任您好您好！久仰大名！我是‘和谐人居文化交流协会’的副会长，姓钱，钱满仓！”对方笑声爽朗，“我们协会啊，一直致力于推广优秀的社区文化和管理经验！听说您把锦绣家园治理得井井有条，环境优美，邻里和睦，简直是模范社区啊！我们想近期组织一批会员，到贵小区参观学习一下，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接待？”

和谐人居文化交流协会？参观学习？

我这业委会主任才当几天？名声就传到外面去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我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对劲，谨慎地回答：“钱会长您好，您过奖了。我们小区也就是普通水平，而且最近事情比较多，参观学习恐怕……”

“哎，陆主任您太谦虚了！”钱会长打断我，热情不减，“我们都听说了！你们小区那个中心花园，现在可是个宝地啊！空气特别好，人都精神！我们就去看看，取取经，绝对不打扰居民！时间您定！这周末怎么样？”

他话语里的急切，以及对中心花园的特别关注，让我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文化交流协会”，是真的来学习经验的，还是……另有所图？

我握着手机，看着石桌上那张三界办的整改通知书，又想起土地公提到的“香火味窥探者”，感觉一股暗流，正在看似平静美好的小区周围涌动。

麻烦，似乎总是结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