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的血液几乎要倒流！当年负责抄没李家家产运输的，竟然是张公公（或者说，当时的张德全）？！

这是巧合吗？

一个抄家案的运输负责人，多年后成了御前大太监，而抄家案的“余孽”恰好出现在他眼前，他难道会认不出来？

除非……他当时就参与了构陷，或者，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李诚的身份！所谓的“提拔”，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巨大的愤怒和寒意席卷了李诚。他强忍着立刻去找张公核对质的冲动，迅速将卷宗恢复原样，找到了目标档案，面色如常地走了出去。

将档案交给张公公时，李诚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仔细观察着对方。张公公面色如常，接过档案，甚至还对他笑了笑：“辛苦你了，小诚子。”

那笑容，此刻在李诚眼中，充满了虚伪和毒辣。

当差结束后，李诚心事重重地往回走。他需要消化这个惊天发现，更需要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直接告诉曹公公？证据不足，且无法确定曹公公的真实立场。

行至御花园僻静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他——是淑妃身边的大宫女，碧荷。

碧荷脸上带着一丝看似亲和，实则疏离的笑容：“小诚子，娘娘念你上次在花房机灵，又听闻你在御前当差谨慎，特地让我赏你些点心。”

她递过一个精致的食盒。

李诚心中警铃大作，淑妃为何突然示好？他连忙躬身接过：“奴才谢娘娘恩典！”

碧荷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娘娘还说，御前风大，站稳了不容易。若是遇到什么难处，或者……听到些什么不该听的，知道该跟谁说吧？”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诚一眼，转身离去。

李诚提着那盒精致的点心，站在原地，心中波澜再起。

淑妃……她也插手了？

她是想拉拢自己，还是另有所图？

她所说的“不该听的”，是指什么？张公公的事？还是……曹公公找过自己的事？

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块香饽饽，又或者，是各方势力都想掌控或利用的棋子。

而就在这时，他视野里一条弹幕幽幽飘过：

【啧，淑妃娘家那个在西北的哥哥，最近和张公公的那个侄子，走动得好像有点频繁啊……】

西北……张公公的侄子……淑妃的哥哥……

几条原本看似不相关的线，在这一刻，似乎被这句弹幕，隐隐地串联了起来。

一个更加庞大、盘根错节的阴谋网络，在李诚面前，露出了冰山一角。

淑妃赏赐的点心，李诚一口没敢动，原封不动地藏在了床铺最底下。那食盒如同一个烫手的山玺，无声地宣告着：你已进入风暴眼，再无退路。

曹公公的警告，张公公的嫌疑，淑妃的拉拢……三方势力如同三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缠绕。他不能再被动等待，必须主动出击，哪怕只是撕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碧荷的话“知道该跟谁说吧”像是一种威胁，也像是一种暗示。淑妃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关于张公公的动向？关于曹公公的意图？还是关于……皇帝？

他决定冒险试探一下淑妃的底线和真实目的。

机会来自一次寻常的文书传递。一份关于秋季宫中用度预算的折子，需要送交淑妃娘娘过目（因皇后早逝，后宫事务多由淑妃协理）。这差事不算起眼，李诚主动向张公公请缨。

张公公看了他一眼，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随即笑道：“也好，你如今常在御前，去给娘娘请个安也是应当的。”语气平常，却让李诚更加确信，张公公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提着装有奏折的锦盒，李诚低头走进毓秀宫。淑妃正在暖阁里赏画，见他进来，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李诚恭敬行礼，呈上奏折。淑妃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似乎并未在意他的存在。

就在李诚准备告退时，淑妃忽然开口，声音慵懒：“小诚子，在御前当差，可还习惯？”

“回娘娘，奴才惶恐，只知尽心竭力，不敢有片刻懈怠。”李诚垂首应答。

“嗯。”淑妃放下奏折，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张公公……待你如何？”

来了！直指核心！

李诚心中一紧，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惶恐：“张公公对奴才有知遇之恩，奴才感激不尽。”

“知遇之恩？”淑妃轻笑一声，意味不明，“但愿如此吧。本宫只是听说，张公公近日似乎有些烦心之事，许是御前差事太重？你在他身边，若能察觉些什么，也好让本宫知晓，或许能替陛下分忧。”

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意思再明白不过：要李诚充当她在张公公身边的眼线！

李诚连忙跪下：“娘娘言重了！奴才人微言轻，只知埋头做事，岂敢窥探张公公里外？且张公公行事周密，奴才……奴才实在看不出什么。”

他这番话，既表达了不敢，也暗示了张公公的“行事周密”，看似推脱，实则传递了一个模糊的信息：张公公确实有隐秘，但我级别太低，摸不到。

淑妃盯着他看了片刻，眼神锐利，似乎要判断他话中真假。最终，她挥了挥手：“罢了，本宫也是随口一问。你且退下吧。碧荷，看赏。”

又是一次赏赐，这次是一对银锞子。

李诚谢恩退出，后背已被冷汗湿透。与淑妃的这次短暂交锋，让他感受到了这位娘娘绵里藏针的厉害。她确实想利用自己对付张公公，但目前看来，尚在试探和利诱阶段，并未用强。

然而，他刚走出毓秀宫不远，在一个回廊拐角，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是张公公的干儿子，那个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御前太监，福安。

福安抱着胳膊，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哟，这不是咱们御前的红人小诚子吗？刚从淑妃娘娘那儿领了赏出来？真是好大的脸面啊。”

李诚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堆起笑：“福安哥说笑了，奴才只是去送份奏折，娘娘仁慈，赏了点小玩意儿。”

“送奏折？”福安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威胁，“我看你是去递投名状吧？怎么，觉得攀上淑妃娘娘的高枝，就不把咱们干爹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