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教团的猎杀者小队如同四尊从阴影中铸就的雕像，无声地封堵了狭窄的通道。
为首的高瘦男子——后来李维才知道他在教团内的代号是“诘问者”——指尖那团由无数痛苦问号构成的暗色能量，如同活物般脉动，散发出令人心智紊乱的低频嗡鸣。
“处理掉。”“诘问者”沙哑地吐出三个字，没有多余的情绪，就像在说碾死两只虫子。
他身后三名灰衣猎杀者同时动了。
他们的动作迅捷而诡异，以一种扭曲的、规避常规空间感知的方式突进。
其中一人双手虚握，一道无形的、带着【割裂】与【寂静】属性的锋刃悄无声息地切向李维的脖颈。
另一人脚下阴影蔓延，试图缠绕住李维的双腿，附加【束缚】与【沉沦】的效果。
第三人则张口，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尖锐音节，干扰李维的精神集中。
典型的围猎战术，配合默契，手段阴狠。
“小心！是‘语法暗杀’！”艾琳惊呼，她手中的防御符文瞬间激活，一道微弱的白光屏障在她和李维身前闪现，试图抵挡那无声的锋刃和阴影缠绕。
但猎杀者的力量远超她的符文等级。白光屏障如同薄纸般被撕裂，阴影如同毒蛇般沿着李维的脚踝向上攀爬，冰冷的束缚感立刻传来。
李维丝毫不乱，精神力展开，直接刺入最核心的“动作”本身。
他无视了脖颈处的【割裂】锋刃，目光瞅准脚下蔓延的阴影，低喝出声：
“修改！【缠绕】→【退散】！”
作用于他脚踝的阴影之力随之一滞，那【束缚】与【沉沦】的概念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驱赶，瞬间从他身上剥离，反而向后倒卷，让那名释放阴影的猎杀者身形一个踉跄。
同时，李维迅快侧身，也不去格挡那道已经逼近咽喉的无形锋刃，他的精神力指向其后的使用者，和那道干扰精神的音波：
“定义！此二人攻击，【意图过于明显】！”
一个看似荒诞的定义瞬间成立。
那无声锋刃的轨迹出现了一丝偏差——它的“隐秘”特性被削弱了。
那干扰精神的音波，也似乎带上了一种“虚张声势”的意味，对李维精神海的冲击骤减。
他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以最小的消耗和最精妙的角度，倏忽之间化解了三人合击的最致命部分。
锋刃擦着他的衣领掠过，割裂了布料，却半分未伤及皮肤。
“诘问者”一直冷眼旁观，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讶异。
“有趣的技巧。但，也就仅此而已。”
他抬起了那只一直把玩着问号能量体的手，指向李维。那团扭曲的能量瞬间膨胀，化作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挣扎问号构成的骷髅头虚影，张开巨口，发出直接撼动灵魂的咆哮：
“你的防御，难道坚不可摧吗？”
这个疑问，携带着强烈的否定与瓦解的意志，直接作用于李维赖以生存的“防御”概念上。
李维感到自己周身由精神力构筑的无形防御场，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震荡起来。
那疑问句的力量在不断叩问、质疑他防御的“绝对性”，试图从逻辑层面将其瓦解！
这是他从未遭遇过的攻击方式，直接攻击“信念”与“定义”！
他试图稳定防御，却发现那疑问的力量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他的精神节点。
强行肯定“坚不可摧”？那会消耗巨大精神力，且正中对方下怀——对方会不断以更强烈的疑问来冲击。否定？那更是自寻死路。
艾琳脸色煞白，她能感觉到李维周围语法规则的紊乱，那疑问句像是一把撬棍，正在撬动现实的根基。
对抗疑问，未必需要回答。
李维福至心灵。
在他强大的现代语言中，有一种句式，可以强硬地终结对话。
他放弃了稳固摇摇欲坠的防御，全部精神力凝聚于一点，迎着那巨大的疑问骷髅头，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我肯定，我的力量，源自知识！”
他将对方抛来的、充满瓦解力的疑问句——“你的防御，难道坚不可摧吗？”——强行扭曲、修改，变成了一个充满自我确信的肯定句——“我的力量，源自知识！”
语法规则在刹那间发生了剧烈的冲突与反弹！
“诘问者”发出的疑问句，其力量核心在于“质疑”与“否定”。
而李维的回击，是用一个全新的、坚定的肯定句，粗暴地覆盖了对方的语法结构，相当于在对方的问句后面，强行加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肯定答案。
这就如同一个人问：“天为什么是蓝的？”另一个人回答：“我吃饭了。”
逻辑的错位与蛮横的肯定，瞬间打乱了疑问句的力量传导。
“噗——”
“诘问者”身体猛震，无形的力量压来，击中他胸口，那巨大的疑问骷髅头虚影剧烈闪烁，骤然溃散成漫天飘零的暗色光点。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茫然。他从未想过，自己无往不利的“疑问瓦解”，会被这样一种毫不讲理的方式破解。
另外三名猎杀者也受到了波及，他们的攻击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李维同样不好受，强行扭转并覆盖一个高位阶敌人全力发出的语法攻击，让他的精神力瞬间见底，头痛欲裂，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但他稳稳地站着，眼神依旧锐利，仿佛刚才那惊险至极的交锋只是寻常。
通道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飘散的暗色光点和空气中残留的语法对抗余波，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诘问者”死死盯着李维，沙哑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维抹去嘴角的血迹，没有回答。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战斗远未结束。他必须尽快恢复一丝精神力，应对接下来更加疯狂的反扑。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在这绝境中，能够震慑甚至击退敌人的方法。
一个模糊的、危险的念头，在他意识深处悄然浮现——关于“重复”，关于“自我指涉”，关于他在循环回廊中感受到的那一丝……递归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