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石洼村的小路上就响起了吱呀的扁担声。林砚挑着两只竹筐,筐里铺着干净的粗布,摆着十几包用牛皮纸裹好的草药,还有些他连夜削制的木勺、木筷,一步步朝着村中心的晒谷场走去。
“沈大哥,我跟你一起去!”小石头裹着李老实给的旧棉袄,小跑着跟在后面,小脸因为兴奋而泛起红晕。经过这几日的调养,他的烧已经退了,精神好了不少,只是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未消的怯懦。
林砚停下脚步,回头揉了揉他的头:“晒谷场人多,你乖乖在铺子里帮李大哥看店,等我卖了东西,给你买糖吃。”
小石头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好!我一定好好看店!”
林砚笑了笑,转身继续往前走。自从决定留在石洼村,他就琢磨着做点小生意。一来能赚些碎银给小石头治病、添置衣物,二来也能借着经商的机会,多接触村民,打探村子失踪案的线索。李老实得知他的想法后,主动拿出积蓄帮他置办了货物,还告诉他,每天清晨村中心的晒谷场都会有集市,附近村落的人都会来赶集。
赶到晒谷场时,这里已经热闹起来。小贩们支起摊子,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混杂着油条、包子的香气,还有牲畜的粪便味,透着一股鲜活的烟火气。林砚找了个角落,放下扁担,将竹筐里的货物一一摆好,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写着“草药祛病,木具耐用”的纸条,压在一块石头下。
他带来的草药都是自己在附近山上采的,止血、消炎、祛寒的都有,用牛皮纸分包好,标上了价钱;木勺、木筷则是他利用晚上的时间削制的,打磨得光滑圆润,比集市上卖的那些粗糙货精致不少。
一开始,没人留意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林砚不擅吆喝,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有人过来询问,他才耐心地讲解草药的功效和木具的好处。直到一个老大娘捂着膝盖走过来,皱着眉头问:“小伙子,你这草药能治腿疼不?我这老寒腿,一到阴雨天就疼得睡不着觉。”
“大娘,我这草药里有独活、牛膝,都是祛寒除湿的,你拿回去煎水喝,再用药渣热敷膝盖,坚持几天就能见效。”林砚指着其中一包草药说道。
老大娘将信将疑,又问了价钱,觉得不算贵,便买了一包。这是林砚做成的第一笔生意,他接过老大娘递来的几枚铜板,心里一阵欢喜。
有了第一个顾客,接下来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有人买木勺,觉得比别家的结实;有人买止血的草药,说是家里的孩子总爱乱跑受伤;还有个猎户,听说林砚的草药能消炎,一下子买了三包,说进山打猎难免受伤,备着有用。
日头渐渐升高,晨雾散去,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多。林砚正忙着给一个顾客找钱,忽然感觉到一道阴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站着一个穿着灰布衫的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正死死地盯着他的摊子。林砚认出,那人是村长老张头的侄子张二,之前就注意到他总在杂货铺附近徘徊,形迹可疑。
林砚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继续招呼顾客。张二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林砚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中午时分,竹筐里的货物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包草药和两把木勺。林砚收拾好摊子,挑着扁担准备回杂货铺。路过一家包子铺时,他想起对小石头的承诺,买了两个肉包子,用纸包好揣在怀里。
走到村口时,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像是生锈的铁链在地上拖拽。林砚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村口的小路两旁长满了荒草,风吹过草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那金属摩擦声若有若无,像是从路尽头的山林里传来的。
他握紧了扁担,屏住呼吸仔细倾听。过了一会儿,金属摩擦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低沉的呜咽,像是有人在痛苦地呻吟。林砚心中一紧,想起李老实说的村子里失踪的人,难道那焦黑身影又出现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李老实赶了过来:“林兄弟,你可算回来了!小石头都等急了。”
林砚回头,看到李老实,松了口气:“李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看日头都晌午了,你还没回来,就过来看看。”李老实目光扫过林砚紧绷的脸,又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砚将刚才听到的声音告诉了李老实。李老实脸色微变,拉着他快步往杂货铺走去:“别管了,先回去再说!最近这山林里不太平,尽量别在外面多待。”
回到杂货铺,小石头立刻跑了出来,看到林砚怀里的包子,眼睛都亮了。林砚把包子递给小石头,又将卖货赚的碎银掏出来,放在桌子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子上,那些铜板和碎银泛着淡淡的光泽,林砚心中涌起一股踏实的感觉。这是他靠自己的双手赚到的钱,是他和小石头在这乱世中求生的希望。
“林兄弟,不错啊,第一次做生意就赚了这么多!”李老实笑着说道。
林砚笑了笑:“多亏了李大哥帮忙,不然我也做不成这生意。”他顿了顿,把遇到张二监视和听到金属摩擦声的事告诉了李老实。
李老实的脸色沉了下来:“张二这小子,一直跟着老张头做事,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来,他们是真的盯上你了。”
“我怀疑,村子里的失踪案,跟老张头脱不了干系。”林砚说道,“今天我在集市上看到张二,他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而且那金属摩擦声,很可能就是焦黑身影发出的。”
李老实点了点头,眉头紧锁:“老张头在村子里当了十几年村长,根基很深,村里很多人都怕他。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不能轻举妄动。你以后做生意的时候,多留意一下村里人的动静,尤其是老张头和他身边的几个人。”
林砚应了下来。接下来的几天,林砚每天都去晒谷场赶集,生意越来越好。他不仅卖草药和木具,还根据村民的需求,进了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放在李老实的杂货铺里一起卖。他待人真诚,货物质量好,价格又公道,渐渐赢得了村民的信任,不少人都愿意来他这里买东西。
这天晚上,林砚收摊回来,刚走进杂货铺,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站在铺子里,背对着他,正在和李老实说话。那男人的身形佝偻,声音沙哑,像是金属摩擦一般刺耳。
林砚心中一紧,握紧了腰间的短刀。那男人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面具,正是之前在荒山遇到的那个神秘人!
“林兄弟,你回来了。”李老实看到林砚,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神秘人盯着林砚,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声音沙哑地说道:“没想到,你倒是挺会做生意的。”
林砚心中一凛,强作镇定地说道:“不知阁下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神秘人冷笑一声,“重要的是,你不该留在石洼村,更不该多管闲事。”
“我只是个逃难的,只想做点小生意糊口,没有多管什么闲事。”林砚说道。
“是吗?”神秘人向前走了一步,一股浓烈的焦糊味扑面而来,“那你为什么要打听村子里失踪的人?为什么要盯着张村长?”
林砚心中一沉,看来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行踪和目的。他下意识地挡在小石头身前,警惕地看着神秘人:“我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会害死猫的。”神秘人冷哼一声,“给你一个机会,明天一早就离开石洼村,否则,后果自负。”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轻盈,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林砚和李老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小石头吓得躲在林砚身后,浑身发抖:“沈大哥,他是谁啊?好吓人。”
“别怕,他已经走了。”林砚摸了摸他的头,心中却充满了不安。神秘人的出现,意味着他的处境更加危险了。他知道,自己不能离开石洼村,至少在查清失踪案的真相、找到仇家的线索之前,不能离开。
夜深了,杂货铺里一片寂静。林砚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金属摩擦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人在拖着铁链走路。他悄悄起身,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只见一道焦黑的身影,正站在杂货铺的门口,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死死地盯着他。
林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一场新的危机,已经悄然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