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这家伙竟敢挑战周岳?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不成?”
台下再次传来惊疑声,与少年们的嗤讽眼神,汇聚成了一张网,无情罩在了高台那道瘦弱孤影上。
确实方禾挑战的不是这前十名里看起来最差劲的,当然也不是最强的,至于为何要挑战一个入魂境七层的器魂师,当然自有他的考量。
一名持棍少年摇了摇头,漫步走上台来,看着方禾一脸怪异的问道:“你确定要挑战我吗?”
一方是人群里出类拔萃的入魂境七层侍魂师,另一方则是全身没半点魂力,被视作废人的灰衣少年,有此疑问,实属正常。
“请指教。”方禾没有多话,简单三个字了明决然心意。
持棍少年还是摇摇头,提棍向前迈出一步,而方禾也抽出了背负在身上的铁剑,一把锈迹斑斑从兵器库不要的边角料里翻来,藏至现在的铁剑。
蕴含魂力的长棍随意挥来,方禾却是凝神激起了全身每一根神经去应对,闲庭若步对郑重以待,结局很快显现出来。
“咚...”沉闷的打击声响起。
沉、重,如与山坡滚下来的巨石相撞一般,这是方禾接触那根长棍的第一感觉,随即他就像断绳的沙袋,利落飞出了好远。
魂力看不见摸不着,可它真实存在于这片大陆上,存在于每个侍魂师的体内,哪怕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拥有魂力后的力量,即是一个成年男子也不可匹敌的。
“真是个会哗众取宠的家伙,我还天真以为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呢。”
说话者似在摇头,并毫不掩饰着那份讥讽之意。
少年像孤身的剑客,却没剑客那潇洒挥剑的实力,少年如一往无前的死士,却没死士那浑身致命的本领。
但少年并未由此心灰意冷,他似乎早已做足了心里准备,并很快将这一切接受,含着决绝不甘的眼眸,毅然站了起来。
再次提剑,凝望着对手,冲上前挥砍,如凉凉后山里,夜以继日忘却年月的练习,一遍又一遍印在骨子里的出剑。
“咚...”少年再次应声倒下,飞致极远,衣袖擦在青石地面上,擦不出痕迹。
持棍少年,没有逼迫上前,或许是不屑,或许是带着趣味,想看看这少年无谓的坚持,能持续多久。
于是他站在原地,一遍遍不厌其烦,随意击飞着少年的每一次上前,每一次的全力以赴。
“啧啧,真是找虐啊。”
“我很好奇,他究竟是在坚持什么,没有魂力却妄图战胜一个入魂境七层的侍魂师?”
少年一次次的不自量力,让他嘴角早已带血,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甚至都为此出现了缺口,在痛苦呻/吟着。
可方禾仍旧起身,哪怕撑剑的样子狼狈不堪,哪怕肺腑震荡的在苦苦哀求,哪怕全身上下每一根筋骨都在颤栗。
“咚...”再次倒飞,这次他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翻涌的气血,一口殷红不禁洒在地上,模样凄惨无比。
方禾看着对手,他识得这种眼神,这种并不多见却让人无比讨厌的眼神,怜悯。
“咚...”
“他竟在以战熟敌,以败练己,甚至可能在以伤惑之,控势图变!”一位老者沉声说道。
可能别人看不出来,可这些阅历丰富的前辈,怎么会注意不到战斗的微变与细节?
当然还有一人注意到了,注意到了少年一次次被击飞距离的减少,一招变两招甚至变三招才溃之的事实。
作为亲身对战的存在,持棍少年敏锐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一丝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于是他邹起眉头,向前逼近,不愿再给眼前之人任何机会了。
方禾看着逼近的对手,明白终于是到了最后一刻,他不再莽撞上前,而是静神调息起来,抓紧机会回复至一个良好的状态。
饱含魂力的长棍再次袭来,不再随意,如一座压近的大山,竟逼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方禾没有选择硬碰,凝神避之,间隙中喘过一口气,剑势爆出,直击胸腹。
这时方禾的手中剑,不再简单的挥砍,而是用出了剑技,粗略却是演练过千万遍的剑技!
持棍少年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发现这倔强憨直的对手,突然变得像泥鳅一般滑腻,甚至好几次都逼得自己不得不收回攻势,转身躲招。
再次斜身躲过一次上挑,持棍少年怒意横生,魂力瞬间大放,毫无保留全力以赴之,攻势也逐渐凶厉起来,长棍翻转腾挪之间,留给方禾躲闪的空间已是不多了。
“此子败迹已显...”
“哎,谋略如此之久,奈何自身受限,逆天而行如何为之?”
方禾狼狈躲过一竖直挥下的凌冽棍劲,额头汗水直淌,在强大的对手前,尽管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却收效甚微。
然而这一竖直挥下紧接而至的横扫,他已避无可避!
“逆天而行?若非天意,又何必赐我剑魂?剑魂啊,剑魂,若你真有世人所敬畏的力量,逆天而行又当如何?”
少年在内心疯狂嘶吼着,带着绝世的羁傲,带着近乎绝望的不甘,嘴角血丝早已成咬合过力所致。
他紧握着手中带着缺口的铁剑,眼角瞪大,孤注一掷迎上,哪怕明知必败,也要迎上,也必须迎上,这是他的选择,这是他无尽岁月里唯一的呐喊! “叮!!!”先是一个转瞬即逝甚至不存在的声音,清脆响起。 随即撞击声变了,变成了割人耳喉的吱丫声,像是重物在玻璃上艰难滑行。 这一刻,眼前出现了令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一幕,甚至于方禾本人,也不再信任自己的眼睛,可它就那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而持棍少年更是一副撞鬼了似的神情,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拦腰袭来,带着魂力的长棍,被那把普通至极锈迹斑斑的铁剑激荡开了... 那难听刺耳的吱丫声,也正是其濒临破碎的铁剑发出的! 没人知道这个结果是怎样产生的,少年是如何出剑的,一堆不堪重负的锈铁,为何在发出吱丫声后就这么激荡开了那根携带魂力的长棍。 事后方禾回味这一刻,才逐渐明白过来,那道清脆一闪而逝的“叮吟”声,正是创造出这奇迹的原因所在。 那一刻方禾体内的剑魂也许是听到了他不甘的嘶吼,为此剑魂与那把锈剑竟产生了微妙的反应。 但现在,方禾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管这件事是如何发生的,他只知道对手此刻心神俱乱,手中长棍也被激荡开而握力不足! 剑起,直点咽喉,干脆利落,不留痕迹,如先前那被灰衣反复摩擦的青石地。 “承让。”少年声一如最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