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你明白了？那你还要坚持吗？”

这一刻，方禾明晰了自己的无知与可笑，明白了娘亲离别前留给自己的目标，是一种怎样的奢望，就像是地上蚂蚁欲求爬上苍天一般。

可胸有气、身有力、路有径，至死不停，蚂蚁还是有望爬上蓝天的，更别提方禾已是退无可退，舍命相博的境地了。

所以少年依旧坚定不移的点头，直把那少年气，点成了砺金石，点成了破釜刀。

“哈哈，好！既然你有此等志气，我也不再拦你！”

闻得方禾最后的坚持，邵林羽反而放声笑起来，好似在眼前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亦或者是他的影子。

方禾原地长揖行礼，将心中感激之情尽诉其中，才原路而去。

“家主何须与此子相商？浪费一杯雪灵芝不打紧，倒是对三月后的比拼，却有点影响了。”待方禾走后，原本空荡的前厅里，突然多出一人，默然说道。

邵林羽摆了摆手，沉声应道：“那你觉得我怎样做才合适，以势压人？还是对自己家族子弟？抱歉我做不到。”

“放心吧，即使有影响，多他少他一人，也无关大局。”

看着府邸外的蓝天，方禾长出一口气，方才与家主的谈话中，若论遭受的压力，丝毫不比当日上台之举，只是最终坚守了下来，却是不知是福是祸。

等方禾来到族内书阁，太阳都升至了正空，只是秋意掩盖了端午本有的热量，让人提不起烦躁之感。

眼前的书阁更像是尘封的茶楼，没有想象中的高大壮阔，也没有那般古朴沧桑，乍一看只是很普通的地方，除开门口一直静守的长老以外。

“前院弟子方禾，应期前来书阁挑选功法。”方禾走到书桌前描字的长老前，恭声道。

长老闻声抬起头来，趣意使然道：“其他人一大清早就守在这儿了，你倒是不急不缓，还以为你要放弃这等机缘呢。”

方禾悻然笑了笑，总不能好生解释一番，其实自己对魂道一途的追求，比任何人都要渴望吧。

“好了，书阁上下两层各有指引，你只需将挑选好的一攥本带出即可。”

“记住，魂力功法只是激发侍魂并之修炼的一种手段，无太大高低之分，切莫贪图看似厉害的，而是要选其适合自己的。”

方禾点头致谢，向安静的阁内走去，不缓不慢，与其说是挑选功法，不如说是前来见识一番。

记得沐魂大陆上流传过一个故事，一个觉醒了侍魂的樵夫，不得魂功，脉络中仅有自生的一丝魂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砍树劈柴，行径普通。

忽有一日，一大宗弟子在山林中历练，偶遇此人，竟发现这樵夫已至炼魂八层的高深境界，其人却不自知。

那樵夫的侍魂是斧，手中劳作之物亦为斧，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契合着劈柴砍树，以此达到了旁人望而不可及的魂竟修为。

后来那大宗弟子，诚邀这樵夫归入宗门，往后更是成为了门内长老般的人物。

且不论这段故事的真假，只是其中所阐述的观点，却道明了魂道修炼一途的本质。

书阁内的光亮不太好，瓦片上偷偷射入的光丝里，那些细小漂浮的颗粒尘状物，清晰可见。

陈旧的书架，一层接一层排列开来，延绵至深处，搁在其上的古籍大多已泛黄，显然历时已久。

方禾抬起头来，果然见到了所说的指引，几个吊在空中的木牌写着不同的几个大字：“器魂御动”“兽魂附形”“奇魂异魄万归宗”

方禾陡然对那“奇魂异魄万归宗”一行区域来了兴趣，走近随意拿起几本翻看起来。

竟大多都是野闻杂史，有讲东海一人，觉醒为鳍鱼，修的独门魂功后，屏息入海游动数十里仍有余力。在南蛮虫荒之地，有人觉醒猿猴，一入深山不知所踪，后人闻其吼叫声，已与野兽无异。

直到深处书架之上，才解得魂道一二，只见其上写道：侍魂降随天魂而生，自得传承与造化，万物有阴阳，所属各象又有金、木、水、火、土......得形见意，附意望之，大道矣。

方禾放下手中纸物，不由摇摇头，转身不再留恋向着本该去处而行，心中却渐渐升起一个疑问。

“难不成奇魂异魄所修功法，都是自身创之？在这大道衍生之途，创之功法者，他们又达到了怎样的境界？”

闲逛许久，也未曾见一人，果不其然如那长老所说，其他人都应该早早就挑好功法，离开了书阁。

“器魂御动”左右两边又分成了两行“手物”和“驭物”。

方禾来到“手中物”一排书架，这时摆在其上的典籍总算变的正常了，都是各样有名字的功法。

《地火刀》、《碎星挽月枪》、《寸锋剑》...

方禾拿起那本《寸锋剑》开始细细观读起来，一入眼便似深陷其中，忘却了时间。

“寸锋剑？你可不像那等只肯守得身前一寸地之人。”突然一个少女的轻笑声，响起在耳边，打断了方禾的沉思。

方禾愕然转首，看着探到身边鼻息可闻的少女，正盯着自己手中典籍轻吟着，不由倒退两步尴尬道：“随便看看罢了，还未选好。”

方禾识得眼前这少女，大比前十里唯一的女弟子，一头柔顺黑发，模样也颇为清丽，只是娇柔可爱的外表下，却有着与之不符的可怕战斗力，在那天的高台上把对手个个都揍的鼻青脸肿，凄惨至极。

“他们不都说你是个经脉尽毁的废人吗？难不成经脉尽毁，也能修炼魂功？”少女痴痴异色道。

方禾苦笑一声：“我倒想，可惜事实就如他们说的那样。”

少女竖起一根指头，左右摇晃着：“不，在我看来，如果你要是废人，那其他人就都是四肢不全的残障孩童。”

“额...”似乎没想到少女的口吻，会如此的直白大胆，方禾顿时又愣在了当场。

看着有些痴傻的少年，少女又咯咯笑起来：“总之，我很看好你哦，希望接下来的出门历练，你也有准备好。”

方禾眉头微蹙：“什么出门历练？”

“恩？你不知道吗？成人礼的最后一环节，大比的前十名要完成家族指派的一项任务，才算完成，当然也是领得魂器前的最后一关。”少女无奈道。

方禾挠了挠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天啊，你在族里连个朋友都没有吗？消息如此闭塞。”

方禾只得更加尴尬的笑了笑，这些年除了娘亲以外，确实很少与人接触，身边最熟悉的朋友是扫帚和毛掸子。

“今年应该是到峰渊山脉，寻得几朵朱红花即可，三日后在前院大门集合出发，到时可别掉队了哦。”

“多谢告知”方禾拱手道。

少女再次掩嘴轻笑，便转过身去，似要消失在这安静的书阁里，带着尘粒的光柱穿过她的身形，星星落落若隐若现。

刚走了两步的少女，蓦然回首，轻声道：“对了，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吧，奚幸的奚，小草的草。”

方禾微笑回道：“落落大方的方，禾苗的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