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知音难觅

翌日清晨，微风徐徐，细雨绵绵，十方城起了大雾。

城中心是一个宽阔的广场，一大早就有几百人拿着各种各样的道具来布置广场，他们搭起高台，拉起横幅，放上鲜花。

虽然有雨有雾，人们的热情却丝毫未减。几百人布置会场，成千上万人驻足观看。

原因几何？不日就是十方城二十年一度的葵龙大比了！

这大比不只是十方城的盛事，更是整个大秦帝国的盛事。

如今的人界有四大帝国，统辖着人界十分之九的疆域，分别是东方的大秦，北方的大燕，西方的大晋，南方的大楚。

这四个帝国皆是于万把年前建立，一直繁荣昌盛到了如今。

葵龙大比始于大秦帝国的第二位皇帝秦武帝姜汤，姜汤始置武举制，为大秦招揽民间人才。

葵龙大比，便是武举制的第一关，过了葵龙大比，得了“龙子”称号，方才可以参加在大秦帝都咸阳城举办的殿试。

殿试前三甲，可授予侯爷的爵位，可谓是奴隶阶级和平民阶级平步青云的最好办法！

如今的大秦十三州，州内所辖的城池都在举行葵龙大比。那些苦习武艺数十载的年轻人，终于有了可以一展拳脚的舞台。

此时此刻，一家距离比武会场不远的酒馆里，嬴政和潘成正悠闲地坐在二楼，品着小酒，吃着小菜，悠然看着下方的一切。

“小政子，到时候……”潘成凑近嬴政，“你可别让着我啊。”

“呃……”嬴政心想不应该啊，他不应该知道我的秘密啊，“好说好说。”

闻言，潘成哈哈大笑：“小政子，我跟你开玩笑呢，就你那境界，让我就有些过了。”

虽然被潘成耍了，嬴政却不怒不恼，反而有些开心，开心自己的秘密没有被人发现。

“大秦帝国十三州，我南荒州立州最晚，被那些自以为多读了几年圣贤书的大州给笑话成蛮夷之地。”嬴政摇摇头，一脸嫌弃那些大州的表情，“如今这大秦帝国离亡国灭种不远了，统治阶级明争暗斗，官僚体系僵化严重，分封出去的王侯自成势力，如今的大秦是积重难返了。”

说起圣贤书，嬴政接受过的教育才能称为圣贤。

就这个世界的圣贤书，嬴政早看明白了，就是统治阶级固化民性的工具。

当然，这工具是成功固化了部分民性，从而稳定了统治基础，但是也成了一些世家门阀剥削平民阶级和奴隶阶级最好的借口。

如此制度体系，若不是得益于大秦皇室的武力昌盛，早就在千年前亡国灭种了。

但现如今大秦皇室明争暗斗，分为了两大派系，一派以当今皇帝为主，称之为“皇党”。一派以皇帝的姑姑，也就是此前的秦帝国小公主为主，称之为“民党”。

“你小声点，还好这店内的人都出去看热闹了，不然谁给你捅出去……”潘成加大了音量，面色凝重，“按大秦律法，你这可是炮烙之刑！”

炮烙之刑？嬴政哈哈大笑。他是学考古的，学考古肯定会拥有深厚的历史知识。他不说熟读四书五经，但他熟读各种野史，以及官方的二十四史。

这些，让他得以了解历朝历代亡国兴替的原因。远的不说，就说最让他唏嘘的大唐盛世。

大唐前一秒还是开元盛世，各种各样的人拼了命的往长安挤；后一秒安禄山起兵反叛，率大军直取长安，唐玄宗带着杨贵妃连夜跑路，后面这大唐基本上就废了。

历经盛世情，才知乱世苦。同样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嬴政对如今的大秦帝国早就失去了信心。

盛世破灭，王维、杜甫、高适、董庭兰、房琯、岑参、王昌龄、李龟年……多少经历过盛唐幻夜的人，都踏上了逃亡之路。

王维有一首耳熟能详的诗，内容是：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许多人都知道这首诗叫《相思》，却少有人知道这首诗还有一个名字，叫《江上赠李龟年》。是的，你没有看错，这首诗不是写给深爱的女子的，而是写给流落他乡的友人。

李龟年，大唐乐工，梨园弟子，深受唐玄宗李隆基的恩宠。他经历过大唐不夜城，唱过李白写给杨玉环的《清平乐》。

安史之乱爆发，烽火漫延至每一处角落，玄宗逃蜀避难，万家流离，官员窜逃，大唐盛世轰然倒塌。

王维知道友人流落至江南，便作了这首《相思》赠友人。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江南没有烟花柳巷，没有画舫青衣，没有清歌漫舞，一切都乱成了一锅粥。

他心心念念的友人走在江边，飘零了不知多久，他忘记了自己曾是大唐的乐工，忘记了当年的盛世霓裳舞，忘记了玄宗谱曲，贵妃醉酒。

庆幸的是逃亡这条路上，偶尔还能遇到知己。

那一年落花时节，人烟稀少的江南古巷里，李龟年和杜甫两个饱经沧桑的人擦肩而过，不知是谁先认出了谁，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那夜，李龟年弹奏着琴曲，唤醒无数回忆。当年杜甫也曾经是侯门王府的宾客，夜宴上，也曾听过李龟年的演奏。如今，曲调依旧，只是彼此都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杜甫伤感地写下这首《江南逢李龟年》：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清晨，他们各自远去，为了生存而生存，天涯海角，重逢之日已是遥遥无期。

俞伯牙与钟子期，董庭兰与房琯，王维与李龟年，皆是知音。而他嬴政虽然吃好喝好，有好哥们，有好妻子，却没有知音。

在这个世界，嬴政的灵魂无处安放，他的思想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不可饶恕的异端。

想着想着，嬴政的眼泪竟止不住地流。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哇哇哇！”见状，潘成很是惊讶，“我就说了你一句，你怎么就哭了？要是让小芳知道我把你弄哭了，她肯定饶不了我。”

嬴政无所谓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破涕为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才不是因为你哭呢。我只是在想……自古知音难觅。”

“行了行了，别感慨了，你都感慨了十几年了，也该消停了吧。”潘成这话说的十分不解风情，不过嬴政也习惯了，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今晚夜探黑云寨的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嬴政开启了另一个话题，“不日就是葵龙大比了，我们得早些解决黑云寨的事。”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潘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跟小芳要了三套夜行衣，可以让我们不被山谷内的阵法发现。”

嬴政点点头，对于潘成他还是很放心的。

顿了顿，他说道：“为什么是三套夜行衣，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去吗？难不成小芳也要跟着去凑热闹？”

潘成刚想解释，一道身影就顺着楼梯上了酒馆二楼，那道身影开口说：“嬴政兄，别来无恙。”

闻言，嬴政回过头，一瞧见来人，乐了，他忙道：“万山兄，别来无恙。”

瞧得他二人如此，潘成忽的想起了嬴政说过的话，嬴政说他认识王炫、李瑛琪等人，看来是所言不虚了。潘成汗颜，心想这小政子走到哪都是运气爆棚啊。

“我的三千大秦精锐已经蓄势待发，等你们办妥那边的事，我就可挥师南下，直捣黄龙！”杨万山很自然地来到酒桌旁，他端起嬴政身前的小酒壶，然后一饮而尽。

“是是是，师兄所言极是。”潘成马屁不断，“小芳已经就绪，就等今晚我们勘察了黑云寨的地形，然后就可以兵发黑云寨了。”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黑云寨所处的山谷毕竟是王级势力遗留下来的旧址。现如今我们南荒最厉害的势力碧轩阁，才是半王级势力。”嬴政面色凝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山谷早些年有大能去探查过，发现除了遗留一些机关以外，其他的法器、法宝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这些年都没有人再去黑云寨，也就不知道黑云寨变成了什么模样。”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运筹帷幄之中，方能决胜千里之外。这个道理嬴政懂，潘成懂，杨万山自然也懂。

“嬴政兄考虑的很周到。”顿了顿，杨万山说，“这样吧，我把兵符交给小成子，由小成子转交给他那位叫小芳的红颜知己。若是我们三日之内不能从黑云寨回来，就由那位红颜知己统筹进攻黑云寨的事。”

他们三人回不来，也就意味着三千精锐得不到黑云寨的机关分布情况。此时让小芳带领他们进攻黑云寨，定是困难重重。

这看似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杨万山见过小芳几面，他知道那个女孩儿不是凡品，定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嬴政也愿意相信小芳，小芳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嬴政知道她已经从自己的红莲里得到了不小的造化。

只是嬴政不知道的是小芳从他那里得到的岂止是不小的造化，那简直就是天大的造化好嘛，如今大陆上各大种族，哪里还找得到王者级阵法师的身影？小芳可是得到了王者级阵法师的传承。

潘成就更不用说了，不论何种情况，何种境地，他都无条件相信他的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