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远一行众人终于到了西虢公府内。
“且慢!”
前方觉空大喝一声,停下了脚步。
觉远以及身后赶忙跟了过去,来到觉空身后。
只见觉空面色凝重,看着身前石板路上留下的一串漆黑脚印。
“这是?”
觉远看向觉空。 觉空重重点了点头。 “波旬!” 在世间流传佛教传说中,魔是居住在天界的天人,他们的首领名叫波旬,出于嫉妒,曾经企图阻止释迦牟尼证悟成佛。在释迦牟尼开始传教之后,也曾经多次扰乱僧团弟子。 但是,在佛教不外传的秘典之中有明确记载,乔达摩悉达多成佛之时,魔王波旬诞生。 魔王波旬诞生之时,天地变色,鬼哭神嚎,所过之处,业火朵朵绽放,黑暗笼罩三千世界,所有有情众生尽皆癫狂,佛陀落泪:“众生因我而受难矣。” 于是佛陀寂灭,历四万八千劫为众生赎罪。 而佛陀寂灭之后,波旬亦消失无踪。 可谓是,道分阴阳,佛魔相生,佛陀生则魔起,佛陀寂则魔灭。 而如今,佛陀未生,波旬却已经再现世间! 这一串的黑色脚印,在未突破天人界限的屈安景毅等人的眼中,那就是一串仿佛被火烧过的脚印而已。 而在突破了天人界限而未突破修行第六境的永定等人看来,则是有无尽魔气在其上升腾。 但是,在觉空、觉远两位马上就要获得果位的涅槃境看来,那哪里是什么黑色脚印,那分明是印在地上的一朵朵业火! 恶业害身如火,佛教谓之业火! “阿弥——陀——佛——!” 觉远长唱一声佛号。 “元舍、永定,你等带着景施主以及白马寺众僧退出西虢公府,在外等候!” “大师,我家人如今生死不知,我怎可退却,愿随大师前往,生死自负,大师不必管我!” 景毅站了出来,不肯退去。 “是啊,师叔,我等修为虽不如二位师叔,但是多个人就多份力量,还是让我等随二位师叔进去吧。” “是啊师叔祖。” “是啊,就让我们进去吧。” 身旁众人都附和。 “速速退去,恁多废话!” 觉空一挥袍袖,打断了众人。 “这不是你等可以参与的了,免得徒增伤亡,快快退出去!” 觉远说完也不再搭理众人,转身与觉空一起面向后院,面色凝重。 看到这里,屈安景毅看了一眼对方,屈安拉着景毅的胳膊,把景毅拽了出去。 “二弟,师叔说了这不是我等可以参与的了,还是随我出去等着吧,二位师叔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不!我要亲手杀了他!” 景毅挣扎着还要往后院冲去。 “永定还不过来帮忙!你们几个也过来!” 屈安招呼永定几人也过来帮忙,架着景毅,和白马寺众僧一起退出了西虢公府。 期间景毅犹自挣扎。 “父亲!孩儿没用啊!不能亲手为你报仇啊!” 屈安一个手刀切在景毅后劲,将其打晕带了出去。 看着众人都已退了出去,觉空觉远相视一眼,迈步顺着脚印地方向,朝着西虢公府后院走去。 …… 了尘在站景性面前,道了一声佛号“众生平等!”,收了六道轮回地神通。 景性这才清醒过来,看着自己身上的绳索,看看自己眼前的小和尚,再看看自己左边同样被绑在走廊柱子上的父亲,景性咬了一下舌头,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爹,爹,爹,快救我啊,救救儿子啊!” 景明此时早已没了说话的力气,如果不是被绳子绑在柱子上,就要摊在地上了。 了尘没有说话,他解开了景性身上的绳索,一只手提着景性的后颈,往大锅那边走去。 看着逐渐接近的大锅,景性渐渐慌了神,试图挣扎却发现浑身上下使不出一丁点力气。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西虢公府平日里积德行善,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啊!” “对了,对了,一定是我二弟,一定是我二弟,没错一定是他,他是漪澜江上的水匪!” “一定是他惹到了你!我知道他在哪,我带你去找他,我只求你放过我!” “我求你了,求你了!” 豺狼生出来的,怎么可能是温顺的小猫。 弟弟一直觊觎父亲要传给哥哥的爵位,哥哥又怎么可能放任父亲把西虢公府的那把刀,那条财路交到弟弟手上。 景性表面看起来文雅大度,那是没到亮出獠牙的时候,如果把景毅比作一只成天张牙舞爪的疯狗,那么,景性就是一条藏在黑暗里的毒蛇,伺机而动,一击必杀。 但是了尘依旧不为所动。 到了大锅边,了尘松开了景性,浑身无力的景性瘫软在地,了尘去添个两个木柴,这才回首对景性说了自景性醒来的第一句话。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是的,这些了尘都知道,在抓住阿四之时他便知道了。 脱胎自《地藏超脱本愿经》的神通,了尘修炼到了第二重境界无尽地狱。 在初初修成《地藏超脱本愿经》的时候,了尘便凭借着自己双目得天独厚的优势,修成了第一重六道轮回。 其后几年,了尘又修到了第二重无尽地狱。再然后的无我无相,却是总是不得其门而入。 毕竟此神通只是祖师唯我推断,不曾留下真正的修行法门。 在抓住阿四之时,了尘强行动用神通第三重无我无相,化作无形,遍观阿四记忆。 只是到底是强行运用,做不到真正的无我无相,了尘强大的意识冲垮了阿四的识海,了尘也受到反噬受了内伤,阿四的记忆也只看到了一部分,不过却也得知了景毅的计划。 由阿四引了尘去西虢公府,借西虢公府被了尘灭门与禅宗牵下因果,借此为晋身之阶,得以进入禅宗! 了尘将计就计,故意入瓮,守株待兔,等着景毅送上门来。 这才有了,了尘西虢公府一行。 了尘从旁边拿过一把尖刀,这把尖刀是西虢公府厨房平日里杀猪宰牛用的。 了尘先是景性的头发尽数剃掉,然后在景性的头顶轻轻划了一刀。 景性早已吓得大小便失禁,屎尿齐流。 了尘也不在乎,划开伤口后,可着头骨把着头皮,将伤口撕开,扩大了一下。 期间景性鬼哭狼嚎,景明双目充血,牙齿咬碎,使出吃奶的劲儿咒骂了尘,了凡依旧是一言不发,专注于手上的操作,很是虔诚。 伤口撕开之后,了尘从旁边的大锅中取了一瓢开水,一点一点的浇到了伤口里,一瓢浇完,了尘再从伤口中伸进手去,让头皮与头骨渐渐分离。 如此循环往复,期间景性从鬼哭狼嚎,到昏死过去,再到清醒,几次三番,终究是心力交瘁一命呜呼。 终归是修行中人,了尘对力道的把控甚是精巧,屠夫教的方法也甚是管用,没过多久一张完好的人皮,被了尘剥了下来。 了尘将人皮抖动了一下,甚是满意,飞身将景性的人皮挂在了房檐之上。 落地,看着走廊柱子上绑着的众人,了尘双手插袖,站在大锅旁边慢慢端详。 “下一个是谁呢?” 景明此时早已没了叫喊的力气,他被绑着半瘫在柱子上,双目呆滞地看着了尘,嘴里用早已沙哑地喉咙不断喃喃自语: “魔鬼,魔鬼,魔鬼……” …… 觉空觉远二人来到后院之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挂在房檐上随风飘荡的十几二十张人皮。 这些人皮有男有女,有大有小,但是无一例外,他们都被人完整的剥了下来,挂在了房檐上。 “阿弥陀佛!” 觉空二人唱了一声佛号,纵使二人是出家人,这等景象对二人的冲击力都太大太大了! 了尘听见这声佛号,抬起头来,看着站在院门处的两个老和尚。 “你们来的早了一点,等我忙完。” “脚趾这里的皮是最难剥的,浪费了点时间,不过,马上就好了。” 说完继续低头剥着景明的皮,这是最后一个了。 哦,不对,还有一个景毅。 不着急,下一个就是他了。 觉空觉远二人这才看到房檐下,架着的大锅旁蹲在那里的了尘,镇魔棍就立在了尘身边。 了尘此时正在剥着一张人皮,就像他说的一样,就要剥完了。 “孽畜!”觉空大喝一声,“安敢如此残害性命!” 说完飞身一掌轰向了尘。 看样子是没法剥完了。 了尘无奈起身,沾满鲜血的双手握住了身旁的镇魔棍,一使劲,一声龙吟,魔刀出鞘! 对着飞身而来的觉空一刀斩出! 魔刀的锋锐,那种一往无前,斩断一切的锋芒,纵使是修行第八境涅槃境的觉空也不敢硬接。 中途强行改变方向,侧身躲过了即将临身的刀芒。 觉远自后面掠过,来到觉空身边。 “师兄,不对劲,上次我与他交过手,他的境界顶天是第五境指禅境,而刚才那一刀,我看最少也有浮屠境的功力!” “若他真有浮屠境的功力,又有魔刀在手,你我二人恐怕留他不住啊!” 觉空一思量,对觉远说到。 “师弟,你修习金刚经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待会交手的时候,你去与他缠斗,我在一旁为你掠阵。” 觉远明白,觉空所谓的掠阵绝不是站在一旁准备偷袭。 要论佛门五宗哪个在隐世宗门中战力最强,五宗各有各的优势,难分伯仲,但是,要论五宗之内,谁战力最强,则非律宗莫属。 盖因律宗功法神通对佛门修者有诸多克制。 而觉空让觉远先去缠斗,只因律宗的神通御使起来比较耗费时间,而且消耗极大。 而且因为了尘手持魔刀,只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才行,不然觉空神通使出却没控住了尘,那觉空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了。 二人商量好像过了许久,其实不过一瞬,二人商定,觉远上前与了尘战在一起。 而觉空却在原地结跏趺坐,五心朝天,双目紧闭,口中诵念《律藏》。 觉远的境界终究是要高过了尘,再者了尘缺少与人对敌的经验,是了尘虽有魔刀在手也不能拿觉远如何。 要是了尘师傅慧能在此,断然不会与觉远纠缠,让一个律宗第八境的佛门修者在那好整以暇地准备神通。 时间渐渐过去,纵使觉远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境界也比了尘高了一层,但是身上也渐渐开始挂彩,实在是魔刀太过无解。 就在觉远渐渐不支,了尘占据上风,就要将觉远拿下之时。 只听盘膝而坐地觉空长唱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觉空身后现出一尊法相,其形像,全身呈肉色,现比丘形,趺坐于荷叶上。 了尘觉远不约而同,同时住手,觉远飞身掠回觉空身边,看向盘膝而坐地觉空。 竟然是优波离! 律宗的佛寺之内,除了诸宗一样供奉的佛陀、菩萨、罗汉等,会另建一大殿专事供奉优波离尊者。 只因优波离精于戒律,修持严谨,誉为“持律第一”,为律宗始祖。 不过,尊敬归尊敬,律宗僧众修习功法之时甚少选择律宗根本经《律藏》。大多修习《四分律》、《十诵律》、《五分律》、《摩诃僧祇律》、《梵网经》等佛经。 盖因,以《律藏》为本经的佛门修者,只能修的优波离法相,在修至第九境佛陀境时只能证得佛、菩萨、罗汉、不还果、一来果、预留果,六等果位中的第四等不还果。 律宗创立至今无数先贤修习《律藏》妄图突破界限,使之证得的果位得以更进一步,无一不功亏一篑。 虽然,在第九境只可证得第四等不还果位,但是,在前八境,《律藏》佛修是其他佛修最为不愿意碰到的人! 一声佛号过后,觉空双目张开,目露神光看向了尘。 “不杀生,不杀生者,谓不害一切物命,即是止杀之善。既不杀已,当行放生之善也。既不杀已,当行放生之善也。” 其身后优波离法相,亦开口随着觉空说出: “不杀生,不杀生者,谓不害一切物命,即是止杀之善。既不杀已,当行放生之善也。既不杀已,当行放生之善也。” 开口如黄钟大吕,宛若口含天宪! 了尘只觉手中魔刀重逾千斤,拿之不住! “不嗔恚,不嗔恚者,谓不生忿怒之心,嗔恨于人,即是止嗔之善。既不嗔恚,当行慈忍之善也。” “不邪淫,不邪淫者,谓不行邪**事,即是止淫之善。既不邪淫,当行清净梵行之善也。” “不贪欲,不贪欲者,谓不贪着情欲尘境,即是止贪之善。既不贪欲,当行清净梵行之善也。” 四条戒律自法相之口,化作四条梵文锁链,困住了尘四肢。 魔刀坠地,了尘奋起挣扎,也无法挣脱。 一次祭出四条梵文锁链,觉空也是勉励维持。 觉空手结不动根本印,面如金纸,大喝一声:“师弟还不速速取了那孽障的性命!” 觉远一听,大金刚掌一掌打出,身后突现一尊法相,却是西方三圣中的大势至菩萨法相。 大势至菩萨,虽称菩萨,却是佛陀果位。 大势至菩萨使众生能解脱血光刀兵之灾,得无上之力量,威势自在。 法相一出,亦随觉远一掌向着了尘罩下。 法相加持之下,大力金刚在更添三分威力! 当此危急时刻,了尘一声怒吼,身后浮现邪异佛陀法相! 无尽魔气弥漫,脱体而来的大金刚掌印,一进入魔气范围,就如同猪油入油锅,被腐蚀殆尽,待到临近了尘身前之时,已然腐朽化作飞灰。 掉在地上的魔刀也凭空飞起,自四条梵文锁链上一一划过。 下一刻,四条锁链尽皆崩坏。 远处的觉空神通被破,心中一口逆血上涌,一口喷出! 这还不算完,了尘一把接过飞回身边的魔刀,飞身而起,挥起魔刀一刀斩向当空罩来的,大势至菩萨法相一掌。 轰——! 了尘被法相一掌打落地面,身后的法相瞬间破碎,庭院化作一片废墟,人皮四散飞舞。 而再看觉远身后,大势至菩萨法相也已被断去了一条臂膀。 “咳咳咳咳……” 在惊起的一地烟尘中,了尘自废墟中走了出来。 了尘七窍流血,拖着魔刀走到了觉空觉远二人不远处。 “其实,我一直搞不懂,你们为什么非得杀我。” “咳咳……” “如果是因为我出生唯我宗,那我只能说你们这佛算是白修了。” “如果是因为魔刀要杀我,那你们这佛还是白修了。” “为什么杀你?” “这二十张人皮难道还不能给你答案吗!” 觉空老和尚怒目而视。 “唯我宗就是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唯我宗怎么就邪魔外道了?怎么就人人得而诛之了?” “就是因为和你们理念不同?” “算了和你说不着,律宗的都是偏执狂。” “咳咳咳……” 了尘捂住嘴一阵咳嗽,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流下。 松开手,撑住了立着的另一节镇魔棍。 “至于这二十几张人皮,我只能说,佛有菩萨低眉,亦有金刚怒目,他们咎由自取,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 “让他们习惯习惯,省的死后下了剥皮地狱不习惯。” “小爷不和你们啰嗦了,先走一步,后面的帐,咱们慢慢算!” 说罢,了尘电射而去,瞬间没了影踪。 觉远觉空二人起身想追,却牵动了体内伤势,双双一口鲜血喷出,瘫坐在地。 觉空神通被破去受了内伤,法相被毁,觉远也是伤了根基,那是他仗之突破第九境的根本,这次受伤,也不知道那本来以及接近的第九境,还能不能进入。 “先有镇魔棍出世,后又有波旬降世,世间从此多难矣!” 觉空觉远二人相视一眼,暗自垂头。 …… 西虢公府大门外。 屈安景毅以及禅宗及白马寺僧众焦急的等在门外。 屈安不时看向一脸悲痛的景毅,眼神之中意味深长。 “师叔祖!” “师傅!” “师祖!” 屈安抬眼一看却是觉空觉远二人相互搀扶着从西虢公府走了出来。 屈安赶紧随着众人迎了上去。 景毅更是直接扒开众人来到了二人面前。 “大师大师,我父母兄长如何了?” 觉远觉空看着景毅正待说话,突然眼前一黑,双双晕了过去。 “大叔!” “师叔!” “师叔祖!” “师傅!” “师祖!” “快快将人抬起,随我去沧浪山庄!” 在短暂的乱哄哄过后,屈安安排众人,抬着两位老和尚返回沧浪山庄。 景毅看了眼,西虢公府,一咬牙一跺脚,跟着众人往沧浪山庄而去。 一路上,景毅总感觉后心发凉,像是有人盯着自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