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默陷入沉思，刘开寒的话让他感觉自己的内心如同烈火烹油一般。、

上辈子他还没有走进社会，没见过这般人间疾苦，人们也基本不存在为吃穿发愁，这辈子来到成道观十多年，离群索居，今日见到这般场景，孙默确实犹豫了。

“刘捕头，我想请假回成道观一趟成道观，不知可以不可以。”

孙默此时的话语间充满了不自信，刚才刘开寒的话确实让孙默开始怀疑自己了。

“去吧，现在这边也不需要你在此值班了！”

刘开寒看向眼前的孙默，竟显得尤为毒舌。

“想明白了再回来，想不明白就别回来了！废物！”

孙默听着刘开寒的话语感觉尤为刺耳，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狼狈，面对刘开寒的话语他无法反驳。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孙默回到了成道观，敲开大门后，孙默竟然直接昏倒过去。

等孙默再次醒来，看到袁道成那张沟壑纵横的脸，竟泛起一阵心酸，差点没有流出眼泪来。

“你自来到这个世界，其实从来没有走出过成道观，此番见识到外面，心中可有感悟？”

袁道成看着孙默，依然一脸平静。

“袁先生，我不知如何去面对这个世界。”

孙默现在只能如实答道。

“将《宣国志》的焚书篇背诵一遍。”

孙默不知道袁道成的用意，但是还是照着袁道成的要求很快背诵了一遍。

“不错，背诵的较为熟练了，对宣太宗与越王吴差一战，大臣心生叛逃之心，宣太宗却选择既往不咎，书信尽焚毁有何理解？”

“先生，宣太宗处理方式令人折服，但是宣太宗真的没有看过那些书信吗？”

孙默沉思了一会，“以宣太宗如此多疑的性格居然会不看这些书信，这不是可疑之处吗？”

“那如果是你应该如何处理？”

“烧。”

“为何？”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无可厚非”，孙默答道，“但是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在我身上。”

“你怎么做到让这些事情不发生在你身上？”

“由心而发，唯诚而已”，孙默觉得这是个无解的题目，但是他还是说出来他的答案。

这次，袁道成没有继续问下去。

“你既然已经知道从本心出发，那别的对你还重要吗？”

袁道成又道：“你可知道因为你的迟疑，你失去的不止是那位老先生的信任，你失去了所有在一旁看着的百姓的信任，为君者，失去百姓的信任是何后果，你读过的史书还没有教给你吗？”

“刘开寒此举看似损失了，但是他在人们心中的威望又得到了提升，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你且记住，你的未来，不是这小小的甘泉县，明白吗？”

“在观里再休息一天后，便离开吧，以后也不要回来了，我也准备离开了。”

孙默听着袁道成的话语，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袁老头居然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了解，听到袁老头要离开的消息，更是一惊。

“袁先生，您要离开？您离开后准备去哪呢？”

“静极思动，想来我在这成道观已十六年了。”袁道成轻轻的一抚花白的胡须，“当年，胡须还可见黑色，如今竟已斑白至此。”

“那我该如何寻您？”

“你我有缘自会相见，何须寻我。”

袁道成的回答不出孙默所料。

“你怕是走不了了！”

突然，安静的道观中传来声音，但是却并未见到人影。

“吱！”

成道观的大门仿佛承受着巨力，门闩沿门缝断裂开来，成道观的大门自动打开。

只见一个粗布麻衣的青年男子，头发只是随意的用木簪束起，显得极为随意，但是五官之立体让人直呼巧夺天工，一双剑眉，显得让本来略显阴柔的轮廓英气十足，多一份则多余，少一分则有缺。

“成道观多年未有老友拜访，翟施主，请恕老道招待不周了！”

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老道士，翟让脸上显露出一丝难言的神色。

“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往事随风，无需再提。”袁道成对于过往不再想过多讨论。

“老友多年未曾前来拜访，是来杀老道的吧？”

“受人之托，我答应那人帮他做三件事，这是第二件。”

“萧元正？”

“他虽然已经开国称帝，可是还不足以命令我。”

“那是谁？”

“不知。”

翟让看着面色坦然的袁道成，“你还有什么事需要处理吗？”

“无事，无事，就是我这小徒，可否能放他一条生路？”

“那人交代我的事情只是杀你，若是你能在我手下撑过三百招，我便是违背誓言也放你离开！”

“多谢翟施主，放过我这徒儿就好，你修炼的功法，不杀了老道怕是难以圆满，过些日子你和萧辞运一战怕是凶多吉少。”

袁道成说起自己的生死，竟然混不在乎。

“此地较小，你若是施展开，怕我这成道观顷刻之间便会化为乌有，就当给我这徒儿留个念想吧。”

说罢，袁道成一步一步向空中走去，仿佛天空之间存在台阶一般，袁道成房间里的书桌骤然炸裂开来，从书桌里面飞出一柄长剑，木质剑柄，黄色剑穗，剑身极薄，藏剑十六年，散发出的剑气让孙默不禁双眼感到刺痛。

“走吧。”袁道成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两人的身形瞬间消失，等下一瞬间已经出现在龙脊山顶。

不知怎么回事，没了剑气的影响，孙默双眼中竟然流出了眼泪。

他感觉今天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袁老头了。

孙默发疯似的向龙脊山跑去，他知道两人之间的战斗怕是一波剑气就会让他化为齑粉，但是他的内心让他去见袁老头最后一面。

脚下的速度从来没有这么快过，袁老头传授的搬山剑典确实玄妙，但是孙默此时仍然感觉到速度却是那般慢。

最终，孙默停留在了半山腰上，龙脊山山上的气势已经不允许他继续向前，孙默很清楚，只要自己再往前走一步，便会爆体而亡。

孙默半蹲在龙脊山半山腰的树干上，树呈宝塔状，但在茂密的丛林中显得平平无奇，茂密的丛林形成一道天然屏障，但是在两大高手的辐射范围内，这些参天古树也无法保证孙默的安全。

透过枝叶，勉强能看见在空中对峙的两人，一人身着黑色道袍，佝偻着腰，显得十分疲惫，一人粗布麻衣，自带贵气，略显轻松。

“十六年过去了，你靠着养气之法养剑，但是你的修为江河日下，当年你还能接住我三百招不落下风。现在百招未过，你就如此疲倦，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多说无益，我便用这养了十六年的剑来问问你的拳。”

袁道成手中的剑发出悲鸣，寸寸断裂，剑气四散。

突然，一双剑指传来巨大的吸力，四散的剑气纷纷聚集在剑指端部，仔细观察的话，此处空间似乎出现了裂纹。

翟让看着袁道成的蓄力一击，脸上的神色也开始凝重起来，摆出最平常的马步姿势，右拳放在腰腹，然后轻轻推出。

袁道成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仔细一点看的话，会发现袁道成此时脸上的痛苦之色，引剑气如体，再汇聚一点。饶是以袁道成的隐忍能力也感到痛苦。

袁道成一点一点的将剑指推出去，每前进一点袁道成身上便传来一声闷响，竟是身体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征兆。

终于，剑指与翟让挥出的拳相会。

骤然间，天空中的云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拨开。

森林传来一阵异响，刷刷刷！

在树林里的飞虫走兽如同被冻结一般，纷纷落地。

孙默调动全身力气，勉强让自己继续趴在树上。

他不停地喘着吸气喘气，但是抑制不住身体上的本能颤抖，他想抬头，但是无法做到。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沉重，泪水从他脸颊上滑落，他感觉自己再也见不到袁老头了。

袁老头，你千万别死啊！

……

当孙默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处山洞里，眼前的一个身着黑色道袍的老头做打坐状。

孙默抑制不住自己的嘴角，一骨碌就站起身来，也不管平日里袁道成的严肃和不苟言笑。

“哈哈哈，老头，我就知道你命长着呢。那人也不看看自己斤两，居然想收走你的命。”

说罢，向打坐的袁道成走过去。

“老头，你别他妈吓我啊！”

“老头，你别死啊！”

“老头，我还得给你养老送终呢！”

“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