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富安随意往旁边树下一坐,摘了根细草咬在嘴里。
“你们考虑考虑。”
无籍者们没有资源没有属地,每一次清扫他们就像丧家之犬,东躲西藏不说还要留下许多的人命,修为虽然也有七境的,可论战力就是所有七境里最差的,什么都缺!很多时候不得不去那极其危险的地方,找寻和危险不成正比的材料或者药草。如果问无籍者们最想要什么?绝对就是归属,能够安心生活之处。这种逃亡躲避久居地下的生活方式,使得年轻一辈都成了井底之蛙,成了顾左右而言他。
“我们只是没有厉害的灵器丹药。”
“那些宗门的年轻一代可曾像我们这样历经生死?”
这就是落后却有歪理还不自知以为得意的无籍者年轻一辈现状。
参与清扫的都是各宗门五境往上的高手,年轻的无籍者根本就没见过其他宗门的年轻一辈,会这么想也是合理的。也曾抓过一些个人回去,可面对深陷敌营的事实,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好好发挥,于是便更加助长了年轻一辈的不自知。这可是大患,是会被灭族的大患。
裘富安的办法是让三人随他去到无籍者临时据点,等有机会了再做打算。
“你们想救人想复宗门,可是你们没有能力。或者说你们在期待着什么奇迹。人,当然要相信奇迹,但不能习惯奇迹。一旦习惯,后果比粘上仙欢散更可怕。”
确实如此,黄凉身上已经发生了不少奇迹,他不知不觉间是真的习惯了奇迹,不管是在尧山、回宗门后的比试、奇迹般活下来,说到底这些奇迹能够发生,很大程度都是依托于他人。
尧山得谢轻轻之助、宗门比试得落雁山英灵之助、能活下来得那行刑之人的贪婪,倘若这里面有任何一步出问题,黄凉尸体都早臭了。
这一点拨惊得黄凉脑子发麻,他从来都想着万一奇迹的发生,却没想过万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奇迹不发生的以后。回想他意外进入修界以后,虽然磕磕跘跘但所有事情最终都如愿了。原来不止一帆风顺能害人。
“我们同意,”黄凉立马给裘富安鞠礼,“多谢前辈点拨。”
裘富安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灰尘,朴素的脸庞上露出歉意的笑容,“以防据点地址流出,得罪了。”
三人尚未明白意思,便齐齐昏迷了过去。
醒来是在一处地下的石室内,这石室简单到可以算是粗糙了。就是挖出一个凹陷,加个门。像是装了正常木板的牢房。
裘富安领着三人沿着两边都是细碎耀石的地下通道走,整个空间半灰半亮的根本不清楚现在是夜里还是白天。
像是从茶壶嘴逆进到茶壶内,眼前出现一个挺大的地下空处。正当中有个疑似擂台的圈,画出来的。圈外或坐或站的围聚了不少人,哀默得像是一群饿了的老鼠看着从通道里出现的三人。
裘富安三言两语交代完,陶词儿二境黄凉三境曹星若四境,刚刚好可以对上三个境界的人。
绝对一面倒的趋势,那四境之人甚至都不能在曹星若手下走过三招。
任何认知被打破前一定会极力叫嚣和抗拒,哪怕黄凉他们空手都不足以平息。
“他们从小到大在宗门长大,身体天生就比我们强大。”
“他们功法更是不缺,所以可以组合出来适合自己的。”
“我们确实打不过他们,但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裘富安也没指望几场比赛就能改变根深蒂固的思想,毕竟说的这些的确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可因为此就固步自封就甘于人后是不对的。随即安排了高一境界的和三人比试。花的世界长了些结果还是一样,但年轻一辈的理由也同样可以找到。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只要想找绝对就永远都有理由。
三人这般的表现成功变成了万人嫌,看向他们的眼光里还透露出贪婪。以往被抓回来的有籍者都会被杀掉,强取其所有分给众人。
裘富安之前就说过,如果打不赢三人也会死,所以三人才那么卖力。看着基本上消耗空的三人,裘富安笑了笑。
“你以为就你们打赢了?我们谁没赢过啊!”
牢房里,黄凉有些错愕的看着同牢房的其他人。
这是个大通铺一样的牢房,除了男女分隔都被关在一起。
“就是骗我们乖乖交出身上所有的东西,不用强的,只是怕破开戒指会毁了一部分资源;你等着吧,待会儿还会有人来审讯,要你说出功法。”
话语一落,外面的大门开了。一个朴素打扮的农家小伙拿着一根棍子就进来了。
“你出来!”他点了点黄凉,丢回来一个昏死过去的曹星若。
黄凉戴着手铐脚链,拖拽着铁响消失在去路之上,心里想的是:落魄可怜时候出现的不一定是救星,也可能是推你入地狱的恶魔。
“把你修行的功法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可以乱说,一旦被我们裘大爷发现,也不会处罚你,就是会处罚牢房里所有人。”
黄凉之前并没有使用烈血牲灵破,存一诀,自然也就没被裘富安发现,其余的功法自然是说了出去。
“和我一起那姑娘呢?”黄凉问了一嘴,便招来一鞭子。
那个农家小伙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黄凉,“你知道配种吗?”
黄凉惊怒的“你”还没喊完,一根软管已经插入了他的手臂,麻痹感瞬间来袭。他下意识的就想使出了烈血牲灵破,可是忍住了。
再一次醒来,已经回到了牢房。
里面的人继续给他讲解着:男的就是养着的血库,女的就是配种的母猪。无籍者们笃定的认为喝他们的血可以让身体变强,事实上也确实有这功效。这牢房里被关最久的足足有十年,还是活着的。死了的知道最久的是二十多年。损血之后给补血的丹药?做梦!给口猪食罢了。
曹星若就要盘膝而坐修炼,却被同牢的人阻止。
“你傻啊!且不说修炼很慢,你一旦恢复就会被抓去放血的,何必呢!”
曹星若问这么多年有没有人逃出去,得到的回答是没有。
黄凉听完立马开始修炼,想要从这里逃出去肯定得成为一个积极的阶下囚,只是陶词儿那边就……唉,他不敢想了。
陶词儿这边的牢房干净敞亮,就是里面的人一个个行尸走肉一般。没人跟陶词儿搭话相互之间也没有交谈,安静得让人觉得发寒。有些女子根本就还是孩子,有些女子已经是老妪了。
外面的门响了。那几个年轻的针扎似的缩颤着,仿佛开门的是鬼;更多的人跟没听到一样,动作都没有一丝变化,哪怕来人从她们视野里过去。
陶词儿被带了出去,来到一个有着软床的石窟里,那个带她过来的人反锁了门。
过去不敢回忆的画面再次来袭,陶词儿依然尖叫着却不再是害怕畏惧,而是反抗之前的壮胆之音。手脚镣铐封住了力量,但这种低级货封不住她本命灵器,大地化归玉!
挖出来的石窟突然归原似的一拢一开,直接撵杀了这个二境的无籍者。陶词儿终于彻底和大地化归玉融合!她向着石窟的山体撞去,只留下手脚镣铐落地。
好一会儿,石窟拐弯处才有来人的动静。
“你还没完啊,该我了,后面还有好多人等着呢。”
这一拐歪,立马发现了不对,赶紧通知了上去。
裘富安来在了石窟,摸了摸墙壁一掌覆了上去,灵力一震。整个石窟附近的山体全都碎成了粉末,粉末都堆到了小腿位置。可惜里面没有红色溢出。裘富安手指连点,每一指灵力都能穿孔很深,把这已经阔大很多的空间扎成了蜂窝,依旧不见想要的颜色。
“哼,”裘富安忽然笑了笑,“反正她也是上仙门的余孽,就算脱逃了又如何?她自己都自身难保,还会有人信她所说?”
倒不是裘富安没有办法,实在是不值得如此。那些低境界的人还可以打坐修炼,他这种六境高手没有阵图的加持,靠打坐恢复天知道要多久。他现在每出手一次的代价就是那些珍贵的丹药!他都不敢惹五境的有籍者,所得丹药最好的也就是四境曹星若的收藏。用四境丹药恢复六境损耗,那就是拿喂猫的老鼠喂老虎,多少只才吃得饱啊?
陶词儿其实是受了重伤的,只是她把流出去的血液土化了,宁愿亏损鲜血也不能被发现。如果此时把她从土里刨出去,那她就是一件满身皲裂的瓷器。裘富安说完了话就安静了,陶词儿却任然一动不敢动。黄凉跟她说过千万不要相信对手的话,哪怕他说一加一等于二。
陶词儿不知道的是这一举动直接救了她的命。裘富安一掌贴在山体上,收敛了所有气息全力感知着内里的任何灵力变化,倘若陶词儿动一下就会被发现找到,然后补上她中断的惩罚。
时间静悄悄,细沙从穿孔里落下如同沙漏。
“裘大爷,不好了!”
穿孔里扩散出的声音有些窄细,却还是掩盖不了这句话里的大惊失色。
“袁二爷又带人来抢东西了。”
陶词儿只觉得地下整个一颤,而后在裘富安的一句怒骂中归于平静。
陶词儿还是不敢动,直到再也坚持不住了才赶紧开始一边恢复着破碎的身体一边慢慢移动。新洞窟里隐隐有对话传出。
“又要对骂讲道理了。”
“每次都这样,就不能换点新鲜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