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海选现场
省电视台大楼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威严。
林军抱着吉他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面的磨损痕迹。苏雪紧紧跟在他身侧,不时整理着已经熨烫平整的衣角。林舟走在父母中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紧绷的神经。
海选等候区设在电视台三号演播厅外,已经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参赛者。
染着鲜艳发色的少年抱着电吉他,手指在琴弦上飞速滑动;穿着亮片裙的女孩对着墙壁开嗓,高音刺破空气;还有几个组合在角落里排练着整齐的舞步。
林军和苏雪的出现,让嘈杂的等候区安静了一瞬。
“大叔大妈,海选在那边。”一个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地指了指角落。
几个年轻选手窃窃私语,目光在林军微白的鬓角和苏雪眼角的细纹上打转。有人毫不掩饰地露出讥笑。
林舟感觉到母亲的手微微发抖。
“妈,记得我们昨晚练的。”他轻声说,“就当是在自家客厅。”
苏雪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
林军则挺直了腰板,抱着吉他的姿势像是在守护什么珍贵的东西。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年轻的选手,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工作人员开始叫号。一个个选手走进演播厅,有的意气风发地出来,更多的是垂头丧气。
“第37号,清风夫妇。”
演播厅的门在身后关闭,将外面的喧嚣隔绝。
舞台正前方坐着三位评委。正中间是著名音乐制作人张毅某,左边是当红歌手杨天,右边是资深乐评人李雪。
张毅某翻看着报名表,眉头微皱:“二位……是夫妻?” “是。”林军的声音很稳,“结婚十八年了。” 杨天挑眉:“这个年纪来参加选秀,很有勇气。” 这句话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质疑。 李雪推了推眼镜:“开始吧。” 舞台灯光打在脸上,有些刺眼。林军调试吉他的时候,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苏雪站在他身旁,手指悄悄攥住了衣角。 第一个音符响起。 林军的指尖划过琴弦,流淌出的旋律让三位评委同时抬起了头。 苏雪开口的瞬间,杨天手中的笔停住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把故事说完……” 她的声音带着岁月的质感,不是少女的清脆,而是一种经历过生活磨砺后的醇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流淌出来,带着真实的温度。 林军的吉他声恰到好处地托着她的歌声,时而轻柔如耳语,时而深沉如叹息。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不需要眼神交流,就能感知到彼此的呼吸和节奏。 张毅某的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打着拍子。 当副歌部分到来,苏雪的声音完全放开: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因为爱情,简单地生长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 李雪摘下眼镜,轻轻擦拭。杨天已经忘了做笔记,只是怔怔地看着台上。 这一刻,舞台上的不是两个中年参赛者,而是一对用歌声诉说着十八年时光的夫妻。每一个音符都带着生活的重量,每一句歌词都浸透着岁月的温度。 林军在间奏部分加入了一段即兴的华彩。他的手指在琴弦上舞动,技巧娴熟得不像是个业余爱好者。那段旋律既保留了原曲的深情,又增添了几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豁达。 苏雪在第二段主歌时,目光温柔地投向丈夫。那个眼神里包含着太多东西:十八年的相濡以沫,共同经历的风雨,以及重拾梦想的喜悦。 评委席上,张毅某的眼中闪过惊艳。 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演播厅里陷入短暂的寂静,连工作人员都忘记了动作。 “这首歌……”张毅某率先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是原创?” 林军点头:“是我儿子写的。” 三位评委的目光同时投向站在舞台侧面的林舟。少年安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杨天忍不住问:“你多大了?” “十七。”林舟回答,“高三。” 李雪翻看着报名表:“词曲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 “灵感来自我父母的爱情故事。”林舟的回答滴水不漏。 张毅某深吸一口气,看向林军和苏雪:“你们知道吗?这是今天海选到现在,唯一一个让我们三个都忘记打分的表演。” 林军的手微微颤抖,苏雪的眼眶已经红了。 “我只有一个问题。”张毅某身体前倾,“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来?” 林军沉默片刻,声音低沉:“因为一些往事,我曾经放弃了音乐。是我儿子,让我找回了勇气。” 这句话让评委席再次陷入沉默。 杨天突然拿起通行证:“恭喜你们,直接晋级正赛。” 金色的通行证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苏雪接过它的手在发抖,林军则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吉他。 走出演播厅时,外面等候的选手们都看了过来。当看到林军手中的金色通行证时,窃窃私语声瞬间响起。 “直接晋级?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刚才那对大叔大妈吗?”“唱的什么歌啊这么厉害?” 那些质疑和轻视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震惊和羡慕。 林舟走在父母中间,能感觉到他们步伐中的轻快。苏雪不时摸摸口袋里的通行证,像是担心它会突然消失。林军则一直保持着挺直的脊梁,但嘴角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了。 电视台外的阳光格外明媚。 “我们……真的晋级了?”苏雪还是不敢相信。 林军重重地点头,声音哽咽:“晋级了。” 这一刻,林舟在父母眼中看到了久违的光芒。那是一种被认可后的欣喜,是梦想重新被点燃的火焰。 回程的车上,三人都很安静。但那种安静不同于来时的紧张,而是一种充满希望的宁静。 林舟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海选现场的那首《因为爱情》,将会成为父母音乐之路的真正起点。 而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在《星光舞台》的征程上,还有更多挑战等待着他们。 但至少,他们已经用实力证明了:好的音乐,从来与年龄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