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手心里那三颗比米粒还小的微型探测器，像三根冰冷的针，扎在我们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上。

“这帮杂碎！”赤燎大叔拳头捏得嘎嘣响，周身温度不受控制地升高了几分，脚下的草叶都有些发蔫，“主任，让老子去！保证把他们连人带车沉进护城河！”

“赤燎！冷静！”百草公沉声喝道，一股清凉的气息拂过，稍稍压制了赤燎的燥火，“无凭无据，贸然动手，只会授人以柄，给三界办介入的借口。”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分析：“百草公说得对。他们现在只是‘疑似’窥探，我们没证据。而且，他们人多，明目张胆，背后可能还有组织。硬来吃亏的是我们。”

我接过白灵手中的探测器，入手冰凉，材质非金非玉，上面没有任何标识。“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白灵淡淡道：“结构简单，能量反应微弱，应该是短距离传输型，有效范围可能不超过小区。我已经用妖力干扰了它们的信号，现在只是废铁。”

我稍微放心，将探测器收好：“这些东西就是证据。大家最近都警醒点，特别是留意中心花园和多肉的情况。土地公那边，我也会让他加强地脉监控。”

赤燎虽然不爽，但也知道轻重，哼了一声，算是暂时压下了火气。

当务之急，还是先应付三界办的整改要求。赤燎的许可证和阎小罗的养犬登记，像两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第二天，我先陪着阎小罗，准备应对三界办的上门核查。为了这次核查，我们做了“充分”准备。

阎小罗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旺财的狗窝（特制加宽加固版）里铺上了崭新的软垫，食盆水盆擦得锃亮。他还特意给旺财洗了个澡，三个脑袋的毛发都梳得油光水滑，喷了点宠物除味剂——虽然掩盖不住那若有若无的地狱硫磺味。

最关键的是，他严格按照要求，给旺财戴上了那三个印着“我很乖”的卡通嘴套。旺财的三个脑袋对此表达了强烈抗议，尤其是中间那个，一直试图用爪子把嘴套挠下来，被阎小罗严厉制止。

“旺财！听话！想想你的狗粮！想想你的磨牙棒！”阎小罗使出杀手锏。

提到吃的，旺财的三个脑袋顿时蔫了，委委屈屈地趴在地上，六只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们。

上午十点，三界办的人准时到了。来的不是林烨，而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科员，同样穿着灰色制服，表情一丝不苟。男的拿着平板记录，女的拿着一个类似能量探测仪的装置。

“我们是三界办驻本市办事处环境评估科的，负责对阎小罗住户的宠物饲养环境进行核查。”男科员出示了证件。

我作为业委会主任陪同在侧。

核查过程异常严格。他们测量了房间面积，评估了通风和采光，检查了狗窝的牢固程度，甚至用仪器扫描了旺财，记录下它的能量波动数据。

“宠物姓名？”

“旺……旺财。”

“品种？”

“混、混血犬……”

“是否具有攻击性历史？”

“绝对没有！旺财可乖了！就是……就是有点活泼。”阎小罗紧张地额头冒汗。

女科员蹲下身，试图与旺财“沟通”。她拿出一根特制的能量棒在旺财面前晃了晃。旺财左边那个脑袋好奇地嗅了嗅，右边那个脑袋打了个哈欠，中间那个脑袋……翻了个白眼。

女科员：“……”

她记录：“宠物对标准诱导物反应平淡，疑似智力水平较高，或对低等能量不屑一顾。”

我&阎小罗：“……”

一番折腾，核查总算有惊无险地结束了。两位科员给出的初步结论是：“饲养环境基本达标，宠物目前情绪稳定，无明显攻击倾向。建议定期提交行为报告，并按规定接种疫苗（如有）。”

送走三界办的人，阎小罗和旺财同时瘫倒在地，一大三小四个脑袋都吐着舌头，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

“主任……这也太严格了吧！”阎小罗欲哭无泪。

我拍拍他肩膀：“过了就好，过了就好。接下来，就是赤燎大叔那边了。”

做赤燎的思想工作，难度堪比让哈士奇放弃拆家。

“不去！老子死也不去！”当我拿着那份《高危能量源持有及使用许可证申请表》找到他时，他直接把我堵在门口，鼻孔里喷着火星，“让老子去考试？签什么狗屁承诺书？还要交钱？做梦！”

我苦口婆心：“大叔，这不是为了您个人，是为了咱们整个小区！您想啊，要是因为您没证，三界办天天来查，咱们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中心花园那宝贝还能安稳放着吗？那个什么狗屁协会说不定还会趁机搞事！”

我祭出了“小区大义”和“宝贝多肉”两面旗帜。

赤燎烦躁地抓着他火焰般的头发，在门口来回踱步，地面被他踩得滋滋作响：“妈的！麻烦！真他妈麻烦！”

“大叔，就当走个过场。以您的控制力，那个能量测试还不是小菜一碟？至于钱……咱们再想办法凑凑。”我继续劝道。

百草公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缓声道：“赤燎，小陆主任言之有理。小不忍则乱大谋。吾等既选择在此安居，些许人间规矩，该守还是要守。那测试，对你而言，应非难事。”

连白灵都抱着猫路过，淡淡地飘来一句：“烧烤味道不错。”

在我們仨（外加一个隐形助攻）的连番劝说下，赤燎终于极其不情愿地松了口，恶声恶气地说：“行！老子就去会会那帮孙子！要是他们敢刁难老子，别怪老子掀桌子！”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赤燎心情极其不美丽）的下午，我陪着视死如归的赤燎大叔，再次来到了市图书馆地下三层——三界办办事处。

赤燎一进门，那身不加掩饰的炎魔气息和暴躁气场，立刻引起了所有工作人员的侧目。前台那个精灵小姐姐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还是那个房间，还是林烨科长。

林烨看到赤燎，推了推眼镜，语气没有任何波动：“赤燎，请坐。首先进行能量控制力测试。”

测试在一个特制的隔离房间进行。房间中央有一个能量感应平台，要求测试者按照指令，精确控制自身能量输出，完成诸如“点燃指定区域（不超过蜡烛火焰大小）”、“维持恒定温度（50摄氏度，正负误差不超过0.5度）持续一分钟”、“能量收放速度测试”等项目。

这对曾经掌控地狱火、焚烧过星辰的炎魔大将来说，简直是侮辱性考试。

赤燎脸黑得像锅底，但想起我们的叮嘱，还是强忍着怒气，开始了测试。

过程……有点滑稽。

让他点燃指定区域，他手指一弹，一小簇火苗出现，然后“噗”地一下，火苗猛地蹿起半米高，差点烧到天花板上的感应器。

林烨：“控制力不足，能量溢出。扣十分。”

赤燎额头青筋跳了跳。

让他维持50度恒温，他手掌放在感应器上，温度计读数像蹦极一样在48度和52度之间疯狂跳动。

林烨：“控制精度不达标，波动过大。扣二十分。”

赤燎的拳头握紧了。

能量收放测试，要求瞬间将能量提升至某个阈值然后瞬间收回。赤燎倒是瞬间提升了，但那磅礴的能量差点让隔离间的护壁过载报警，收回的时候又像关水龙头，滴滴答答残留了不少。

林烨：“收放不够干净利落，存在能量残留风险。扣十五分。”

我看着屏幕上那岌岌可危的分数，冷汗都下来了。赤燎大叔的脸已经由黑转红，由红转青，眼看就要爆炸了。

终于，所有项目结束。赤燎大叔，总分——61分。

堪堪及格。

林烨看着成绩单，又看了看快要气成蒸汽机的赤燎，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他开口道：“控制力勉强达标，但存在较大隐患。根据规定，可以发放特殊用途许可证（临时），有效期一年。每年需重新考核。同时，需签署安全承诺书，并缴纳本年度管理费，三千魔晶石或等值物。”

“多少？！”赤燎终于炸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实木桌面瞬间留下一个焦黑的手印，“三千魔晶石？！你怎么不去抢？！”

林烨面无表情：“这是按规定评估的收费标准。你也可以选择上交地狱火种。”

“你！”赤燎身上红光大盛，热浪扑面而来。

我赶紧冲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大叔！冷静！冷静！想想小区！想想烧烤摊！”

赤燎胸膛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瞪着林烨，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老子签！”

他拿起电子笔，在那份《高危能量源安全使用承诺书》上，用几乎要戳穿屏幕的力道，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歪歪扭扭，还带着火星。

至于三千魔晶石……我们好说歹说，林烨才同意可以分期付款，首付一千，剩余部分半年内结清。

拿着那张来之不易的临时许可证（一张闪烁着红光、印着复杂符文的水晶卡），走出三界办大门，赤燎大叔仰天怒吼：“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

我看着他气得快冒烟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安慰：“大叔，不管怎么说，证是办下来了，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烤串了……”

“光明正大个屁！”赤燎怒吼，“老子憋屈！”

回到小区，得知赤燎“考了61分”以及“分期付款”的消息后，百草公捻须微笑，白灵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阎小罗和彩云仙子更是躲在一旁偷笑。

赤燎恼羞成怒，放出狠话：“谁再敢提这事，老子把他串起来烤了！”

然而，还没等我们从这个“胜利”中缓过气来，土地公张福德又急匆匆地找到了我，这次他的瓜皮帽都歪了。

“主任！不好了！那个带香火味的家伙！他又出现了！而且这次……他好像不是一个人！我感觉到好几股类似的气息，在小区外围布置着什么！像是……像是个阵法！”

阵法？！

我心中猛地一沉。

那个“和谐人居文化交流协会”，终于要图穷匕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