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落子
黎明前的黑暗浓重如墨,空气中弥漫着破晓前的湿冷。植物园内,最后的准备工作正在无声而迅速地进行。
林朗背着伪装好的“医疗物资”和信号发射器,像一头敏捷的山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通往废弃体育馆的方向。他的任务是在预定位置布置好诱饵,并在指定时间激活信号发射器。
陈序则最后一次检查着潜入装备。加装消音器的冲锋枪、多功能工具腰带、高强度荧光绳索、头戴式四目夜视仪、以及数个纽扣大小的微型摄像头和录音设备。他的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唐果站在他身边,已经占据了控制台的主位,屏幕上分成了数个窗口,分别显示着医院周边监测点传回的静态画面和信号频谱图。她的眼神专注,受伤的手臂似乎已不影响她操作的敏捷。
苏予将两个小巧但功率更强的对讲机递给陈序和林朗(后者由陈序转交)。“频道已经加密,随时保持联系。”她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一定要小心。”
陈序接过对讲机,看了一眼苏予,又看了看屏幕前的唐果,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控制室内只能听到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和几人压抑的呼吸声。小凯被苏予安抚着待在房间里,阿惠和阿蓉也紧张地聚集在公共区域,默默祈祷。
当控制台上的时钟跳到预定时刻,唐果深吸一口气,按下了与林朗联络的按钮:“林朗,信号发射,倒计时一分钟。”
“收到。”林朗简短回应。 一分钟后,代表废弃体育馆方向的信号监测窗口,突然跳动起一个微弱但持续的信号源!唐果立刻调整接收频率,一段经过处理的、带着明显杂音的“通讯”被播放出来: “……快……快点搬……这么多药……够我们用很久了……” “……小声点!别被……别被那些人听到……” “……怕什么……这里这么偏……赶紧装车……” 伪造的对话断断续续,配合着信号发射器模拟出的、车辆引擎隐约的轰鸣和物品碰撞声,听起来就像是一伙幸运的幸存者正在匆忙搬运意外之财。 信号持续了约三分钟,然后戛然而止,仿佛说话者意识到了风险,迅速切断了通讯。 “诱饵已投放。”唐果报告,声音紧绷。 现在,就是等待鱼儿上钩的时刻。 陈序和林朗已经抵达旧城医院外围预定的汇合点——一栋与医院隔街相望的废弃写字楼。两人隐藏在高层的一个房间里,利用窗帘的缝隙,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着医院主入口及周边的情况。 医院主体建筑如同一具巨大的白色骷髅,许多窗户破碎,墙面上布满污渍和蔓生植物。主入口被锈蚀的车辆和杂物堵塞,看起来死气沉沉。但陈序和林朗都注意到了不寻常的细节:入口内侧有近期人为清理出的通道痕迹,一些看似随意的废弃物摆放位置,实则构成了简单的警戒线。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了将近一个小时。就在陈序开始评估“调虎离山”计划是否失败时,唐果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一丝兴奋: “有动静了!码头方向,两辆改装车出来了!朝着体育馆方向去了!热成像显示……每辆车大概有四五个人!” 鱼儿咬钩了! 陈序立刻举起望远镜,紧紧盯住医院入口。几分钟后,果然看到两个身影从医院内部匆匆跑出,朝着码头方向张望了一下,又迅速退了回去。显然,他们也收到了信息,并且产生了骚动。 “医院内部防御力量应该被削弱了。”陈序低声道,“林朗,准备行动。” “明白。” 两人再次检查装备,顺着预先规划好的路线——利用地下管网的一个检修入口,迂回靠近医院侧翼的一栋附属楼。那里有一个相对隐蔽的、通往地下停车场的货运通道入口,是陈序分析地图后认为最有可能的潜入点。 通道入口被一扇锈蚀的铁栅栏门封锁,但锁具已经损坏。林朗用工具悄无声息地撬开栅栏,两人侧身钻入,迅速融入医院内部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一股混合着消毒水残留、霉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头戴式夜视仪将眼前的一切染成诡异的绿色。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废弃的车辆如同陵墓中的陪葬品,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地面上,却有新鲜的轮胎印和杂乱的脚印,指向停车场深处。 陈序打了个手势,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脚印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医院主楼地下的核心区域摸去。每一步都落在实处,避免发出任何声响。他们的心跳在寂静中如同擂鼓,肾上腺素在血管中奔流。 棋局已然展开,他们这枚深入虎穴的棋子,能否在有限的窗口期内,找到决定胜负的关键?答案,就隐藏在前方那片未知的、被阿蓉称为“坟墓”的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