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明日之后:帝国女史官无CP

第六章 井底之钥与双头鸦

  

阿琳娜沿着螺旋铁梯在冰井中持续下行,冰井深达一百米,诡异的是,越往井底走,周遭的温度反而缓缓回升到了-42℃,不再是之前那般极致的酷寒。可她却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这份冷并非来自环境的低温,而是源于耳边不断传来的声音,冰冷、断续,像有无数幽灵在黑暗中低语,缠绕着她的耳膜,渗入骨髓。

  

每向下踏出一级,铁梯上悬挂的冰坠便会发出不同频率的“叮”声,细碎而空灵,随着她的脚步层层叠加,渐渐汇成一句模糊断续的话语,在空旷的冰井里来回回荡:“把……钥匙……留在……记忆……”那声音忽远忽近,带着旧世界的沧桑与神秘,既像是指引,又像是警告,让她愈发谨慎,脚步也愈发缓慢。

  

她一边下行,一边默默计数,当数到第99级时,脚下冰冷的铁梯突然发生了变化,坚硬的金属瞬间变成了温润的木质,每一块踏板都被岁月侵蚀得有些陈旧,却依旧坚固。其中一块踏板上,用细小的刻痕刻着一行英文小字:“Memory is the last key.——1983”,字迹潦草却清晰,落款的1983年,与她之前发现的磁带、气象记录遥相呼应,像是跨越时光的暗号,等待着被她破解。

  

踏上木质踏板的瞬间,之前持续不断的“叮”声突然消失,木梯仿佛被谁按下了静音键,周遭再次陷入极致的寂静,只剩下她自己31次/分钟的心跳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她深吸一口气,踏上最后一格木质踏板,脚底忽然传来一丝微弱的弹性,不再是冰面与金属的坚硬,也不是木头的厚重,而是一种柔软的触感——井底并没有结冰,而是铺着一块巨大的黑色橡胶垫,橡胶垫质地厚实,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橡胶垫的中央,孤零零地躺着一枚铜钥匙,钥匙通体泛着温润的铜光,齿形奇特,呈清晰的双头鸦轮廓,左右两端的鸦头对称分布,透着庄严而神秘的气息,仿佛是开启某种秘密的关键。

  

阿琳娜缓缓弯腰,伸手拾起那枚铜钥匙,指尖刚一触碰到钥匙的瞬间,便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铜钥匙的温度竟有33℃,比她24.7℃的体温高出了8℃,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迅速蔓延至全身,与周遭的酷寒形成鲜明的对比,指缝间甚至冒出了细微的蒸汽,袅袅升起,像握住了一颗小小的、跳动的心脏,温暖而有力量。

  

她握紧钥匙,仔细端详,发现钥匙柄的背面,刻着一串清晰的编号:“И.В.А.N.-α-001”。看到这串编号的瞬间,阿琳娜的心脏猛地一震——这串编号,与她的胚胎编号完全同序,像是命运早已埋下的伏笔,将她与这枚钥匙、与这片冰封的土地,紧紧联系在一起。

  

她轻轻翻腕,将钥匙贴到耳侧,静下心来仔细聆听,钥匙内部竟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心跳声,节奏沉稳,频率均匀——不是她自己31次/分钟的心跳,而是42次/分钟,那是她母亲叶卡捷琳娜的心跳频率,是她刻在骨子里、永远无法忘记的声音。

  

温热的钥匙,母亲的心跳,让阿琳娜的眼眶微微发热,却又被周遭的酷寒瞬间冻结。她环顾井底,发现黑色橡胶垫的一侧,有一条狭窄的缝隙,缝隙狭窄得仅能容纳她肩头的铝箱通过,缝隙内吹出一股凛冽的-45℃气流,冰冷刺骨,像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暗河,无声地流淌,透着未知的凶险。

  

可让她疑惑的是,缝隙口并没有钥匙孔,她握着钥匙,在井底反复寻找,最终抬头,才发现钥匙孔竟在她头顶上方的井壁上——那里嵌着一块圆形的铜盖,铜盖与井壁完美融合,表面浮雕着一只双头鸦,左头的眼眶空空如也,像是被人刻意挖去,右头的双眼则紧紧闭合,神情肃穆,透着几分威严与神秘。

  

就在阿琳娜抬头看向铜盖的瞬间,铜盖旁的冰壁上,忽然浮出几行冰蓝色的光字,字迹清晰,散发着幽冷的光芒,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清晰地写着:“左头为录,右头为忘。钥匙只能转一次。”

  

阿琳娜的目光在双头鸦的左头与右头之间来回移动,心底瞬间明了——左头代表记录,转动钥匙,便会留存下所有的记忆与真相,延续她的使命;右头代表遗忘,转动钥匙,便会抹去所有的过往,包括母亲的痕迹、失语者的声音、检尺员的嘱托,从此一身轻松,却也意味着背叛了自己的使命,成为一个没有过往、没有目标的幽灵。

  

她没有丝毫犹豫,握紧手中的铜钥匙,将其对准双头鸦的左头空洞——她是А.Р.001,是真理的记录者,她的使命是记录直至世界断句,她不能删档,不能遗忘,哪怕前路依旧充满未知与凶险,她也要守住所有的记忆,守住所有的真相。

  

钥匙缓缓插入左头的空洞,“咔嗒”一声轻响,清脆而坚定,像是给这个冰封的世界上了发条,又像是某种古老的机制被成功激活。紧接着,阿琳娜脚下的木质踏板开始缓缓下降,整条井壁随之移动,竟化作一部简易的升降机,黑色橡胶垫载着她和沉重的铝箱,缓缓沉入地底更深处,朝着未知的黑暗下行。升降机的速度并不快,却足够让周遭的温度以每十米降一度的速度持续下降:-43℃、-44℃、-45℃……冰冷的寒意不断加剧,阿琳娜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肤被冻得麻木刺痛,呼吸也变得愈发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有无数根冰针,顺着鼻腔刺入肺腑。

  

  

她抬头望向井口,原本微弱的光斑,随着升降机的下行,渐渐缩小,从一轮明月般的大小,缩成一张邮票的模样,最后彻底熄灭,化作黑暗中一颗微弱的星点,转瞬即逝,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此刻,她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酷寒之中,唯一的光亮,便是手中铜钥匙散发的微弱铜光,唯一的温度,便是钥匙传递过来的、属于母亲的33℃温热。

  

不知下行多久,升降机终于缓缓停下,一阵轻微的震动后,前方的冰壁缓缓开启,露出一座巨大的拱顶冰窖。冰窖宽敞而空旷,穹顶高耸,悬挂着一面巨幅的帝国旗帜,旗帜早已被岁月侵蚀得有些陈旧,却依旧能看清上面的图案——一只双头鸦,左头染着淡淡的血色,右头戴着精致的王冠,神情威严,透着几分旧世界的辉煌与落寞,在幽蓝的冰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肃穆。

  

巨幅旗帜下方,并排摆放着两只巨大的金属舱,造型古朴而厚重,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左侧的金属舱是透明的,舱内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舱壁光滑如镜,能清晰地映出周遭的景象;右侧的金属舱则是镀银的,舱门紧闭,看不到内部的模样,舱壁上结满了规整的玫瑰形冰晶,晶莹剔透,在幽蓝的光线下,反射出细碎而温柔的光芒,像是给这冰冷的金属舱,披上了一层浪漫而诡异的外衣。

  

两只金属舱的舱门上方,各刻着一行清晰的字迹,字体古老而工整:左侧舱门写着「记录者」,右侧舱门写着「被遗忘者」。

  

就在阿琳娜打量着两只金属舱时,手中的铜钥匙突然自动脱出,缓缓悬浮在两只金属舱之间,像是一座天平的支点,平衡着“记录”与“遗忘”两种选择,透着无形的压迫感。

  

这时,冰窖内的扬声器突然发出一阵冰冷的中性AI声,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在空旷的冰窖里回荡:“请选择载体:A.把自己写进左舱,成为永久样本;B.打开右舱,释放被遗忘者,换取出口。”

  

AI声落下,冰窖内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阿琳娜沉稳的心跳声,31次/分钟,坚定而有力。她没有选择A,也没有选择B——选择A,便是将自己永远禁锢在左舱,成为冰冷的样本,虽然完成了“记录”的使命,却再也无法前行,无法继续收集更多的真相;选择B,释放被遗忘者,或许能换取出口,却不知被遗忘者是什么模样,是否会带来更大的危险,更重要的是,她无法确定,释放被遗忘者,是否会抹去那些她拼尽全力守护的记忆与真相。

  

阿琳娜深吸一口冰冷的雾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要用记录本身,走出第三条路。她缓缓打开铝箱,将里面所有的记录卡片一一取出,有【裂缝】【母亲】【救援失败】的初始卡片,有记录冰针之森、回音壁的观测卡片,还有【И.В.А.N.】【А.Р.001】的核心卡片,每一张都承载着她的足迹,承载着这片土地的真相。

  

她按照时间顺序,将这些卡片一张张铺在冰冷的冰面上,从升降机的位置开始,一直铺到右侧的金属舱门前,卡片首尾相连,形成一道清晰的“人”字轨迹——这道轨迹,是她作为记录者的足迹,是她用坚守与执着铺就的桥梁,既不需要她献身成为样本,也不需要她释放未知的被遗忘者,她要以记录为桥,跨越“记录”与“遗忘”的鸿沟,带着所有的真相,继续前行。

  

当最后一张【А.Р.001】卡片铺好的瞬间,悬浮在两只金属舱之间的铜钥匙,突然失去了平衡,猛地坠落,精准地插入地面的一道细小缝隙中。“咔——”一声沉闷的声响,像是某种机关被成功触发,右侧那只镀银金属舱的舱门,缓缓向上升起,一股凛冽的寒气瞬间喷涌而出,周遭的温度骤降至-50℃,冰冷的寒意几乎要将阿琳娜的血液都冻僵。

  

  

阿琳娜下意识地裹紧围巾,目光紧紧盯着缓缓开启的舱门,心底充满了期待与忐忑。可舱门完全开启后,她却愣住了——舱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被遗忘者”,没有活人,也没有尸体,只有一盘老旧的磁带,静静躺在舱底,磁带的标签用红笔潦草地写着一行字迹:“叶卡捷琳娜·罗曼诺娃,1983-?,心跳42”。

  

磁带旁边,是一具空荡的培养舱,培养舱的壁面内部,用细小的刻痕刻着一行字:“И.В.А.N.-α-001已移交”。

  

看到这行字迹,看到那盘标注着母亲名字的磁带,阿琳娜的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眶瞬间湿润,却又被-50℃的酷寒瞬间冻结,化作细小的冰粒,顺着脸颊滑落。她终于明白,所谓的“被遗忘者”,从来都不是什么怪物,也不是什么囚徒,而是她母亲叶卡捷琳娜的声音,是母亲被遗忘在这片冰封之地的记忆与心跳。

  

她快步走到舱门前,弯腰,小心翼翼地抓起那盘老旧的磁带,指尖触到磁带冰凉的外壳,仿佛还能感受到母亲残留的温度。她没有找到播放器,便直接用指甲当作转轴,轻轻捏住磁带的两端,手动逆时针旋转。磁带发出一阵杂乱的倒放噪音,滋滋作响,渐渐的,噪音消散,一道温柔而坚定的女声,缓缓流淌而出,是她母亲叶卡捷琳娜的声音,跨越了漫长的时光,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阿琳娜,别找我的尸体,找我的记忆。”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盘老旧的磁带突然自发燃烧起来,诡异的是,在-50℃的极致酷寒中,火焰依旧是温暖的橘色,却没有丝毫暖意,反而在燃烧的瞬间,被冻成了一座冰雕火焰,完美地保持着燃烧的形状,晶莹剔透,像是将母亲的声音与心跳,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阿琳娜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掰下冰雕火焰的尖端,那部分晶莹剔透,仿佛承载着母亲42次/分钟的心跳,承载着母亲未说完的话语,承载着所有被遗忘的记忆。她将这一小块冰雕火焰,小心翼翼地收入铝箱,与那些记录卡片、黑胶唱片并列摆放——这是母亲唯一能留给她的“遗体”,是她无论如何,都要带在身边的珍宝。

  

就在这时,右侧金属舱的舱壁上,突然缓缓开启一条狭窄的暗道,暗道内吹出一股-40℃的暖风,与周遭的-50℃酷寒形成鲜明的对比,温暖而柔和,像是一份善意的邀请,指引着她前行的方向。

  

与此同时,左侧那只标注着「记录者」的透明金属舱,舱门突然自动闭合,光滑的舱壁上,清晰地映出阿琳娜的影子——睫毛上结满厚厚的冰甲,左眼虹膜上的星尘蓝斑微微闪烁,围巾内侧的双头鸦徽章隐约可见,神情坚定,目光锐利,透着一股历经磨难后的沉稳与执着。

  

舱壁上的影子,缓缓对着她鞠了一躬,动作恭敬而真诚,像是在感谢她,感谢她没有选择将自己禁锢其中,感谢她守住了记录者的尊严与使命,感谢她没有让“记录者”成为冰冷的样本。

  

  

冰窖内的扬声器,最后一次发出中性AI声,声音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样本已取,钥匙失效,升降机将于三十秒后自毁。”

  

阿琳娜心中一紧,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铝箱紧紧抱在胸前,转身,快步踏入那条吹着暖风的暗道。身后,那枚承载着母亲心跳、开启无数机关的铜钥匙,突然碎成细小的铜粉,被冰冷的气流一吹,消散无踪;升降机的井壁开始向内塌陷,巨大的冰块纷纷坠落,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正在缓缓合拢它的巨口,要将这片承载着秘密的冰窖,彻底掩埋。

  

她不敢停留,在狭窄的暗道中快速奔跑,暗道的壁面不断闪现出冰蓝色的光字,字迹清晰,在黑暗中格外醒目,一行行,一列列,像是给她的祝福,又像是这片土地的馈赠:“记录者自由,被遗忘者永生。”

  

那些光字,随着她的奔跑,不断在壁面闪现、消散,仿佛在诉说着记录与遗忘的真谛——记录不是禁锢,遗忘不是消亡,真正的永生,是让被遗忘的记忆,被记录者永远铭记,永远传递。

  

三十秒的时间转瞬即逝,身后的塌陷声渐渐停止,像是世界给她关上了一扇通往过去的门,又悄悄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未来的窗。暗道内的暖风依旧柔和,温度渐渐回升,冰冷的寒意渐渐消散,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不知奔跑了多久,暗道的尽头,出现一扇生锈的铁舱门,铁舱门厚重而陈旧,表面布满了厚厚的锈迹,像是被遗忘了无数岁月,从未被人开启过。舱门的中央,有一块残缺的浮雕,只剩下半只双头鸦——正是那只染着血色的左头,右头早已被岁月侵蚀,消失无踪,与她围巾上的双头鸦徽章,隐隐呼应。

  

阿琳娜停下脚步,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那一小块冰雕火焰,小心翼翼地将它贴到双头鸦左头的空洞鸦眼处。奇妙的是,冰雕火焰的大小,与鸦眼的空洞恰好吻合,像是为它量身定制一般。

  

-50℃的冰雕火焰,遇到冰冷的铁舱门,瞬间化作一滩温热的水,水流缓缓渗入铁舱门的锈缝中,像是有生命一般,慢慢冲刷着厚厚的锈迹,原本锈迹斑斑的舱门,渐渐露出新鲜的金属光泽,变得光滑而明亮。

  

紧接着,铁舱门的门轴,自发地缓缓转动起来,发出一阵婴儿啼哭般的“吱——”声,悠长而沙哑,像是多年未被使用的声带,终于重新发出了声音,带着几分笨拙,却又透着几分喜悦,在空旷的暗道中,回荡许久。

  

铁舱门缓缓开启,门外,是一条向上延伸的混凝土坡道,坡道宽敞而平整,壁面上用白色的涂料写着一行清晰的字迹:“帝国气象备用通道1847”——正是之前回音壁给她的出口令,1847,这串数字,终于指引她,找到了走出这片冰封地底的道路。

  

  

阿琳娜深吸一口气,踏出了第一步,脚下的混凝土坡道坚实而温暖,周遭的温度回升到了-40℃,那些被极端低温吞噬的声音,终于重新回来了:她31次/分钟的心跳声,沉稳而坚定;脚步踩在混凝土上的“咯吱”声,清晰而有力;铝箱与坡道碰撞的“咚咚”声,厚重而绵长,像是一支即将开场的乐队,正在缓缓调音,准备奏响属于记录者的乐章。

  

她停下脚步,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生锈的铁舱门,看了一眼门上那半只染血的双头鸦,轻声说道,声音平静而坚定,带着历经磨难后的释然与执着:“左头记录,右头遗忘,我选第三条路——带着被遗忘者继续记录。”

  

说完,她轻轻拉上围巾,将那一小块冰雕火焰,重新藏进最接近心脏的口袋,让母亲的心跳,与自己的心跳,紧紧相依,时刻提醒着她,不忘初心,不负使命。她抬起脚步,沿着混凝土坡道,缓缓向上前行,每一步都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朝着光明,朝着风雪,朝着更多未被记录的真相。

  

坡道的顶端,风雪声已经隐约可闻,呼啸的风声,像是世界提前为她奏响的开场掌声,热烈而厚重,等待着她走出这条尘封的通道,继续在这片冰封的土地上,书写属于А.Р.001的记录,书写属于母亲,属于所有被遗忘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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