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匣镇千军,父危讯至
山寨聚义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油灯昏黄的光芒不安地摇曳,将众人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切割成明明暗暗的碎片。
重伤昏迷的老者被安置在内洞,由几个懂些粗浅医术的土匪小心照料。
而那个沉重得异乎寻常的油布包裹,则被放在聚义厅中央的木桌上。
它静默无声,却像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知情者的心头。
闵玉仔细检视着包裹。
油布质地特殊,厚实坚韧。
密封处的火漆已然破损,但残留的印记仍依稀可辨——那似乎是一只獬豸的图案。
包裹本身没有任何文字标识,可那份远超常理的沉重,以及那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的、对自身佛元能量的隐隐压制感,都昭示着它的不凡。
“打不开?”刀疤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火漆已坏,但裹得极紧,蛮力撕扯恐会损及内物。”
闵玉沉声道,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包裹内里物品坚硬冰冷的轮廓。
“而且,此物甚是古怪。”
他示意刀疤姐和二当家将手放上去。
黑屠大手刚一按上,脸色便是一变:
“咋这么沉手?”
刀疤姐的感知更为敏锐,她运起内力,手掌甫一接触包裹表面,眉头便紧蹙起来:
“不对劲…内力运转都滞涩了!”
闵玉再次取出“窥天镜”,调整至能量探测模式。
屏幕上雪花噪点弥漫,勉强勾勒出内部致密金属匣的轮廓,表面刻满了复杂纹路,散发着奇特的能量场。
“里面是个特制金属匣,有极强的能量守护。”
闵玉关闭设备,转过身来,
“强行破坏,恐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或许需要特殊的开启方法,或者…只能等它的主人苏醒。”
他的目光投向幽深的内洞。
“那…那咱们现在咋整?这玩意就是个烫手山芋!”二当家焦躁地抓着头皮。
“是不是烫手山芋,取决于我们怎么用它!”
闵玉目光锐利如刀,
“既然暂时打不开,那就先让它发挥点别的作用!”
他看向静姐,语速加快:
“大当家,天一亮,山下官兵必定卷土重来。
我们或许可以……赌一把?
但这次,我不能露面。必须由你出面主持。”
“怎么赌?”刀疤姐凝神细听。
“示敌以强,狐假虎威!”
闵玉压低声音,将计划道出。
静姐仔细听着,眼神从疑惑逐渐变为惊愕,最后沉淀为一抹破釜沉舟的狠厉。
“娘的!赌了!俺听你的!”
二当家黑屠被这大胆的计划激得热血上涌。
刀疤姐重重点头:“好!就依此计!”
天色刚蒙蒙泛亮,山下官兵营地便响起了沉闷的集结号角。
黑压压的军阵再次向着山寨推进,县尉骑着高头大马,位于阵中,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然而,当官兵逼近寨墙,却发现寨墙上异常安静。唯有大当家刀疤姐独自一人屹立在垛口处,身姿挺拔,脸上带着睥睨的冷笑。
她的脚边,赫然放着那个油布包裹!
县尉眉头死锁,心中警铃大作,厉声喝令全军止步。
“刀疤狐!午时已到!还不速开寨门,交出兵器?!”县尉运足内力,声音如同滚雷。
刀疤姐双手抱胸,山风吹拂着她的衣摆:
“县尉大人,光嗓门大可没用。你们要找的东西,要找的人,或许……就在老娘脚下和山寨之中!”
县尉瞳孔骤然收缩,目光死死钉在那个油布包裹上,眼神中迸发出贪婪与恐惧!
他身后的亲信军官们也脸色煞白,窃窃私语起来,队伍前列出现了一阵骚动。
“此物关乎国本,更关乎在场许多人的身家性命,甚至……九族安危。”
刀疤姐语气森冷,
“县尉大人,你确定,要在这里,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让它重见天日?
你确定,周县令,或者……他背后的那位主子,真的希望它此刻现世吗?”
句句诛心,直戳要害!
县尉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他接到的命令是秘密夺取此物,一旦当众打开,真相大白,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
官兵阵中的骚动明显加剧,不少士卒开始不安地张望。
“你……你休要胡言乱语!虚张声势!”
县尉强自镇定,但声音已然透出心虚。
“是不是虚张声势,大人您心里最清楚。”
刀疤姐冷笑一声,猛地弯腰,将手按在包裹之上。
后方隐蔽处,闵玉集中精神,催动佛元,将一丝能量隔空渡入包裹。
嗡!
那包裹被能量引动,表面油布无风自动,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嗡鸣!
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息瞬间扩散开来!
离得近的官兵顿时感到胸闷气短,胯下战马不安地扬蹄嘶鸣,阵型微微混乱!
“妖法!”
“那是什么鬼东西?!”
低低的惊呼声从军阵中传来。
县尉和军官们骇然失色,连连勒马后退!
“现在,”
刀疤姐直起身,声音冰冷,
“回去告诉县令周谨,想要东西,让他自己来谈!
或者,让他背后真正的主子来!派你一个小小的县尉,还不够格!”
她猛地一挥手:“送客!”
“喝!”
寨墙上瞬间冒出数十名土匪弓箭手,弓弦拉满,箭镞寒光闪闪,对准了下方的官兵!
县尉脸色青白交加,汗出如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进,恐引发可怕后果;退,则无法向上峰交代。正当他骑虎难下之际——
“报——!!!”
一骑快马绝尘而至,马上骑士浑身血污,背上插着半截断箭!他高举染血令箭,声音凄厉:
“紧急军情!八百里加急!匈奴大军前锋突袭黑石镇!镇子…镇子快守不住了!”
如同晴天霹雳!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炸懵了!
县尉先是一惊,随即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释然和狡黠——这简直是天赐的台阶!
他立刻脸色一正,故作惊慌地看向山寨,又看向黑石镇方向,演技十足地高声叫道:
“什么?!匈奴来袭?!岂有此理!黑石镇乃边防重镇,万万不容有失!”
他猛地调转马头,对着手下官兵,义正词严地宣布:
“匪患虽急,然国事为重!匈奴铁骑叩关,危及社稷,我等岂能在此纠缠不休?
全军听令!即刻撤退,火速回防县城,以备不测!剿匪之事,容后再议!”
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既全了他“以国事为重”的脸面,又给了他名正言顺撤退的理由。
他甚至不忘回头对寨墙上喊话,试图挽回些颜面:
“刀疤狐!尔等听着!非是本官奈何不得你们,实是军情紧急,国事为先!待本官击退匈奴,再来与尔等算账!”
说罢,不待寨上回应,便急不可待地挥手下令:
“快!撤退!回防县城!”
命令一下,本就军心惶惶的官兵如蒙大赦,立刻乱哄哄地转身,队形也顾不上了,争先恐后地向山下涌去,生怕跑得慢了被土匪追上,或者被山寨那“妖物”波及,场面狼狈不堪。
刀疤姐望着山下官兵那溃逃的狼狈相,重重松了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她回头看向来到身侧的闵玉。
闵玉面色沉凝如水,目光锐利如鹰隼,穿越山林,死死盯向黑石镇的方向,双拳紧握,指节泛白。 黑石镇危急!养父闵丘只有三千守军! 匈奴大军看来是选择了拿下黑石镇以后,直接穿越黑风山突袭安凉州的后方两处关键城郡(大威郡和金城郡)截断大夏镇国公大军的粮草和物质供给,达成合围安凉州的战略目的! 闵玉瞬间明白了此前匈奴那支“狼吻”王庭精锐前哨小队的用意,也突然明白微晨先前的示警用意! 匈奴人此举的狠辣意图,同时,也意味着黑石镇是一处绝不能丢失的战略屏障要地! 他的心猛地一缩,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 虽然闵丘只是养父,但那份深沉的养育之恩与原主残留的深厚情感瞬间淹没了他! 更重要的是,闵丘是他身世之谜和未来一切计划的关键知情人,绝不容有失! 他无比庆幸自己提前在信中警示了父亲,但愿这微弱的先机能起到作用! 家园危殆!匈奴压境!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如何驰援?三百山寨乌合之众,能抗衡匈奴铁骑吗? 那个神秘消失的微晨,在这场浩劫关键节点中又将扮演什么角色? 身后洞中昏迷的朝廷大员,又意味着什么? 千钧重担,压于一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