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月满楼台,京城四十一街早已暮色沉沉,只有一些妓所灯火曳曳。
“傅娘子,”老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惊扰到室内正在床上瑟瑟发抖的傅语冰。
她不声不响,眼神警惕地看向来人。
老鸨推门进来,看着傅语冰的样子,不屑地轻笑了一声。
“你还当自己是那个官家小姐呢,叫你一声傅娘子是抬举你了。别说你傅家都是乱臣贼子,下场早已注定,进了我这伊伶苑,你就是咱们苑里的姑娘了,你就得听妈妈我的。”
“我爹不是乱臣。”
女孩双眼发红,嗓音嘶哑着反驳。
老鸨嗤笑一声,倒也没怎么把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放在眼里。
“行了,把你身上那身儿衣裳换了,脏了吧唧的,今儿晚上,你就得接客了。”
老鸨喜笑颜开,眼角的褶子一下子团在了一起。看来是个大主顾。
什么?
傅语冰面色惊惧,罪臣家眷入官妓所,多是卖艺不卖身,就算是被迫卖身,官妓所也会先关上月余再让女子接客。因为怕官府再有什么指令变化,虽然很少会有变化。
这话是伊伶苑里一个洒扫的丫头看她可怜,给她送饭时告诉她的。
“是谁?”傅语冰暗着嗓子问道。
“是谢二公子,二公子可是老早就给我打招呼了。”老鸨眉笑眼开道:“谢二公子如今还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呐~”
谢子严。傅语冰闭了闭眼。那个丞相家的浪荡子。
谢子严是京城有名的浪荡纨绔,他姐姐是当今圣上的宠妃茗妃,因此最爱仗着家世欺男霸女。
他有一次在街上看到随母亲一起买首饰的傅语冰,一时惊为天人,非要娶她不可。但京城谁人不知他家中早已美妾无数,父亲果断拒绝了。
如今看来,谢子严是看傅家败落,专门打听了傅语冰的发落去处。 老鸨也不多说,只笑盈盈地吩咐丫鬟给傅语冰好好上妆,便出去了。 看来是收了谢子严不少好处。 * 上好了妆,丫鬟退了出去,门也被牢牢地锁上。 傅语冰心下冰凉,一筹莫展。 父亲已经死了,母亲不知被送到了哪里,哥哥也不知去向。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根本无甚法子。 而且在这件事之前,傅语冰一直是个柔弱的性子,这种情景下没有被吓到昏厥,已是不易。 屋里所有利器也早被收走,是为了防止傅语冰自尽。 傅语冰颓然地坐在地上。 她手扶发髻,状若思索。无意间摸到了一支发钗,这是刚刚丫鬟给她带上的一支金簪。 “只恨我软弱无才、愚钝无能,根本无法为父亲沉冤!”傅语冰咬紧牙关,恨恨道。 傅侍郎在上月初忽然在下朝时被圣上押入大牢,被指摘与逆臣端王勾结意图谋反。不日便被处以死刑,而傅家二房其他人均被流放充妓。这已是皇帝念在傅侍郎做过自己的伴读的份上格外开恩。 但傅语冰到如今也不信,父亲如此忠义之人,会谋反。 但如今这局面,早已一败涂地。 女孩的指甲细长,生生把手掌攥出血来。 “与其受辱,不如一死。” 傅语冰涩然一笑,金簪的尖头猛地戳进脖子里。 血流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