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谊

虔霖的府邸正在修建，现在仍旧住在宫里，为了方便，顾若非跟着他也能出入内宫。顾昀亭是虔霖的老师，玉犀公主也跟着，一口一个顾师傅。他们每天在秦肖烨的隔壁授课。每次虔霖都能从窗外看到不紧不慢过来的虔瑾。

秦肖烨的学问颇深，只是，从他身上感觉不出作为学者的傲气与潇洒，他不破古论今，说话做事圆滑而周到。每次他讲习时一起一伏，虔瑾都不能直视，只觉得他像一个正在下蛋的鹌鹑。

虔柠年纪最长，每天来的最早，虔瑾每次都能对上秦肖烨略微责备的目光，每逢这个时候，他都歉疚地低头，乖乖地坐到座位上。虔柠和他的伴读衣以弦坐在一起，“四弟，你可要早点起，秦师傅和我们都是从宫外来的。”

虔瑾不屑，“三哥这么勤奋，看来是把师傅昨天讲的文章都通读了，要不要讲讲看？”

虔瑾长的极为白净，皇家的孩子都不差，虔瑾却很出挑，汲取了皇帝和丽妃的所有长处，眼眶深邃，鼻梁高挺，看着尤为贵气。据说他一生下来，皇帝抱着他笑了很久，非常满意，立马赐名为“瑾”，意美玉。

秦肖烨有些头疼地看着两人互不相让的样子，“两位公子，咱们还是开始授课吧。”

虔瑾认真地点点头，瞥了一眼虔柠，转而思想放空。

课后，虔柠朝着虔瑾靠了过来，“四弟不会以为，自己凭借一副好皮囊就能一直混下去吧。”

虔瑾悠然抬起头，不偏不倚地对上虔柠的目光，扯了扯嘴角，“可惜三哥，连这样的一幅皮囊都没有。”

“就会耍小聪明的东西。”

虔瑾勾唇，“小聪明？”他凑到虔柠的跟前，“听说三嫂的几个陪嫁丫头尽跟了三哥了，还有京城茗烟阁的头牌歌姬也被收入府中，三哥真是好本领。每晚这么勤奋耕耘，还不忘这么早起进宫，这才是大聪明。只是下次父皇考学的时候，别光顾着说空话，再聪明地多说两句见解就更好了。”他皱了皱眉头，“我也佩服三嫂，真是好气量，不愧是贵家小姐。”

他畅快地放下笔，伸了个懒腰。虔柠脸气的猪肝一样的颜色，看着更让人不舒服。“你……”虔柠捏紧拳头，“你敢派人查我？”

“我还真没兴趣，我不想听这些腌臜，都直往耳朵里灌。”

“混账！”

虔瑾看他这样子，冷笑道，“做不到也没关系，只是三哥还是让府上人的嘴闭紧些，不然你的勤奋也不会誉满京都，成为坊间笑谈。说不定秦师傅也早有耳闻。”他悠悠叹了口气，“我就罢了，秦师傅一把年纪，还要看你在这里假正经，才难受!”

“混账，”虔柠指着虔瑾，就要动手。

“三哥，”虔霖在门口冲着虔柠喊了一声，虔柠愣了一下，被衣以弦拉住，“三皇子，六皇子恐有事找你。”衣以弦冲着他摇摇头，虔柠这才恢复了理智，快步走了出去。

虔瑾不理会他，继续转头看向了窗外的麻雀，仿佛一切并未发生。

“六弟，怎么了？”

“上次三哥送我的小玩意很好玩，只是被周淳这奴才给弄坏了，我想说……”

“这有什么，下次进宫，我多买几个给你，”虔柠笑着点头，他心里感激幸好虔霖此刻来，不然自己这个年纪跟虔瑾闹翻肯定会被训斥，“六弟，还有更好的呢，我给玉犀也买点，免得她说我偏心。”

刚才眼看收不住了，是顾若非把虔霖拉出去的，秦肖烨到底是个老滑头，哪头不管，只说去解手，还是顾若非看不下去了，进去喊的虔霖。

周淳老老实实地立在一旁，我招谁惹谁了啊。

他们一边走，周淳跟在虔霖后面悄悄道，“公子，那衣以弦也是惯会拱火的。”

虔柠恢复了平静，他双手握在腰后，迈着大步走了进去，像是想出了什么好计策一样得意洋洋，“我就算怎么样，我的母后雍容华贵，不像丽妃娘娘是个贡女出身。”

虔瑾错愕地抬起头，跟虔柠对视了一眼，笑了笑，低下头不再说话。

窗外的风悠悠吹进来，虔瑾的眼睛盯着书，没有挪开一下。

顾昀亭诚惶诚恐，，好在虔霖性格温和，学习也认真，这样少了他许多为难。顾若非跟着虔霖。

除了虔柠已经娶亲搬了出去，虔瑾和虔霖都住在少銮殿，顾若非跟虔霖同吃同寝。虔瑾大部分时间自己回房间，他总是懒洋洋的，但是对着谁都带着笑容。丽妃每次派遣宫女送吃的来，虔瑾都会招呼虔霖和顾若非一起吃。

“六弟，”虔瑾看着虔霖吃的专心致志，忍不住笑了，“你们多吃点，不够吃了，我告诉含珠，让我母妃多做点拿过来。”

虔霖认真点头，“丽妃娘娘真的好手艺，这栗子糕甜而不腻，当属一绝。”

三人相视一笑。烛火火苗窜动，屋内三个少年的心如这火苗一样。

次日

“瑜儿说想你了，你回去看看她。”顾昀亭讲学完，将顾若非拉在一旁。

虔霖静静地退了出去，他鲜少受到父亲关注，对这样的寻常的父子情很是羡慕。

“今天我先陪六皇子把功课做了，晚上皇上说不定要过问。”

顾昀亭再三叮嘱：“你晚上千万回来，切勿在圣驾面前惹事。”

看着顾昀亭出去，若非松了一口气。跟着虔霖回寝宫，他无奈地摇头，“我那个妹妹，就爱黏着我，我爹还纵着她。”

“虔霖尝了一口酥肉，“我给你支个招，你要是欺负你妹妹，她肯定就不跟着你了，要不你试试？”

顾若非没接他的话，“上次我跟着叔父去北荒，她也要去，害的我没去成。”

“若非，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想去北荒，那里有什么好？”虔霖不解地看向他，“去年江子桓被遣玉城，怎么都不愿意去，求了衣适乾，去了明京。”

玉城虽然北但相较北荒，缺富庶多了，起码没有战乱。

顾若非的表情看不出嫌弃，却皱紧了眉头。

突然出现的玉犀倒是把他们俩吓一跳，玉犀好奇地看着若非。

若非摇摇头，“不知道，感觉一个人纵马驰骋在茫茫草原上，或者大漠中，分外自由，无拘无束。”顾若非很喜欢那种感觉，和京中的马场不同，空气夹杂着草和露水的香气，骑马的时候，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舒心和畅快，似乎他本来就属于那里。

虔霖隐隐约约看到了顾若非眼中的亮光不似寻常。玉犀摇头，顾若非倔强的表情，从头发丝到睫毛，没有一处不赏心悦目。

虔霖纳罕，“皇姐这会过来做什么？”

“母妃刚做的糕点，让我趁热给你们送来，”玉犀说着扬了扬手中红漆的食盒，“真的很好吃，快尝尝！”

顾若非和虔霖相视一笑，刚从书房出来的虔瑾也蹿过来，“这么香，我一定要尝尝德妃娘娘的手艺。”

玉犀将食盒挡在身后，嗔道：“且慢，上次丽妃娘娘做的桂花糕，四哥可是一点没给我。”

虔瑾蹙眉，摊开双手，一脸无辜，“我冤枉啊，我给了六弟一盒呢，你没吃到吗？”

玉犀回身，见虔霖脸色通红，鼓着气道：“好你，都让你吃了，也不记得给我留点。”她把食盒放下来。

顾若非赶紧上前，“公主莫怪六皇子，我也吃了，六皇子让我把剩下的几块带去给我妹妹尝尝。”

玉犀的脸上没有丝毫恼意，被顾若非一说，更是别过头去，粉白的圆脸微红，“我可没生气，你们好好吃，我回去了！”

虔瑾清了清嗓子，看了看顾若非，勾唇，“若非就是把那桂花糕都吃完，玉犀也不会生气的。”

“玉犀公主向来大度豁达。”

虔瑾听完，没再多说，吃了两块糕点，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我要回去休息了，太累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