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皇上季恒，与自己妹妹的女官有了首尾，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传闻当年女官生下了五皇子后，皇上并没有多喜悦，反而对他们母子生了厌弃。

华盛公主不忍，将母子二人接去了华盛宫，这才免去了宫里其他小主的磋磨。

五皇子四岁那年，宫中突然传出噩耗，华盛公主染疾，不治后暴毙。

皇上与公主兄妹情深，不愿睹物思人，李太后当时果断清理了华盛宫，还烧光了所有公主旧物跟画像。再后来就听人说，五皇子生母犯了李太后的忌讳，被打入冷宫，而五皇子由惠妃带大。

……

这日，苏铁音打衙门回来，去了四房刘氏那里，自打与柏氏吵了那么一场，他就再也没去过正房。

“老爷，您这是怎了，脸色这么苍白？”

刘氏从前就是丫鬟出身，对于察言观色很是有一套，每当苏铁音劳累，就会来这里。

“今日衙上堆了一堆批文，瞧得我头疼。”

“老爷，我这就叫丫头给您备些药膳，奴家再点上安神香，您先眯上一阵。”

刘氏身材丰腴，一双巧手更是宛若柔夷，就那么轻轻按上苏铁音的肩膀，直叫人身心放松。

“老爷，夫人今儿个来我房里，眼睛都是肿的，奴家想着毕竟同床共枕多年，老爷您气儿消了，就莫与她计较了。”

这刘氏曾在柏氏身边伺候了两年，为她说话也是应当，苏铁音倒是没有不悦。

“嗯，这事你莫管……”

“是，是奴家逾越了，不过老爷整日烦闷，恐对身体不好，您自当宽心些，给了夫人台阶，不也是给了老爷自己台阶吗。”

“嗯。”

苏铁音声音渐渐慵懒，到后来刘氏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根本就不知道，这一觉睡的颇沉。

……

“小姐，明日您真要去曹太史府上吗？”

苏西昨日收到曹太史府上邀帖，说是曹府的少夫人约她赏花。

“当然去，听闻曹太史府上有片丹桂林子，每年此时，香气萦绕，隔着条街都能闻到。还有他家独有的蜜桂茶，怕是外面听都没听过，当然要去尝尝。”

红墙翻看手中的襦裙，总觉得不妥，继续翻着小姐的衣裳柜子，最后终于在里面找出一件轻纱外衫，两件搭在一起，比了又比，最后颇为满意。

“那明日叫元宝和刘力一同赶车，也好有个照应。”

红墙那日是听到曹瑞阳相约的，虽说曹少夫人陪同，可毕竟有外男，还是留着人在外面候着的好。

“嗯，倒是无妨，去七姨娘那儿招呼一声，我带苏智去曹府。”

红墙起初不解，后来一想，小姐真是聪慧，这明日虽有外男，可是自己兄弟相随就不一样了，虽说曹府只邀约苏西一人，可苏智年少，带去也并无不妥。

就这样第二天用过早饭，刘力赶车、元宝随从，苏西带着苏智和绿柳去了曹府。

“来的可是苏大人爱女？苏小姐？”

门房处，曹府侧门开了半扇，一位婆子见马车停下，就迎了上来，得知是苏家人后，脸上给是热情洋溢。

“我们夫人特意嘱咐老奴在此候着苏小姐，小姐这边请吧。”

曹瑞阳对今日宴请的重视，从这个婆子脸上就能感受到。

“多谢婆婆，不知曹老夫人今在何处，小女这就去请个安。”

苏西嫣然含笑，对这个婆子客气的说道。

“苏小姐真是温婉知礼，今儿个是少公子宴请，老夫人特意嘱托不必前去见礼，好叫客人自在些。”

婆子重新带着赏识的目光看了看眼前的小姐，这位容貌娇美、大方得体的小姐，真是外面传的那位刁小姐吗？

而苏西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她惊诧，一安顿好来客，她就匆匆去了曹老夫人院子里。

“这苏小姐还送了上门礼？”

曹老夫人出身武将之家，一身正气，身子骨又健朗，此时正端看手里的锦盒，对回禀的婆婆问话。

“正是，苏小姐恐怕早有准备，若是见了老夫人会当面礼赠。”

“嗯，这孩子心思细腻，却不像外界所传。”

“正是，老奴细细观察，苏小姐言语真挚，举手投足都透着涵养。”

曹老夫人拿出锦盒里的兵器谱，随手就翻看起来，她年幼时就喜爱兵器，从前父亲到处给她搜罗，后来嫁人，已经不便摆弄，就改为珍藏典籍，至今曹府书斋里还珍藏多本经典兵器谱。

“哼，我年纪轻时，满京城都说我力大如牛，长得犹如在世魁星，比之男人不差分毫，为此我爹不知打了多少说书先生。人言可畏，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知自己在别人的话语里是何模样。”

“老夫人睿智，看来老奴是白活了。”

“行了，你也别腹诽了，去让大厨房里多备些吃食，给少公子院子送去。”

曹老夫人赏赐的酒菜，在大家赏丹桂林时就摆在了园子里，苏西今日见了文有容，也没提那日卢府的事，倒是文有容，稍稍有些不自在。

曹府的花园里，摆了十张案几，中间用两张大大的屏风阻隔，各案几下都备了两个锦垫，饮宴进到中途，苏西才从话语中弄清了来客。

“久仰曹公子大名，没想到能在这儿，得见京城才子陆公子，来，陆公子，张业久仰大名，我敬你一杯。”

这个说话的张业，乃是张知府的胞弟，与曹瑞阳同龄，平日常与富狄一处，也是个好酒之人。

陆子期客气一番，饮下杯中酒，放下后又吃了几口冷食，压了压酒气。

“张公子，子期兄的八股论对可是出了名的，今日还不讨教一番，听说明年春闱你也要下场？”

曹瑞阳自来对官场没有兴趣，可是听说这张业被张知府逼迫科举，每每都在八股文章上吃亏，这下张业可要好好谢他才是。

“正是正是，今天就要烦扰陆公子了，还望陆公子见谅。”

苏西从隐约的屏风里看到，陆子期温文尔雅，没有一丝不耐，张业几番追问，他都能耐心解答，而坐在最尾端的那人，就没有那么自在了。

“富公子，既然你与张业熟识，到了曹府就不要拘束，自当是家里便好。”

富狄刚一回京城，就被张业拉来了曹府，说是陪他赴宴，怎么也没想到陆子期也在。

“曹公子客气，富某人贸然上门还望见谅。”

富狄冷着脸，想着张业真是莽撞，对方也没邀他，这么贸然上门本就于理不合，自己还是商贾身份。

“富公子太过拘束了，听张业说，你刚刚过了秋闱，明年开春也打算下场？”

曹瑞阳虽不喜官场，可是对那些寒窗苦读，经榜提名之人佩服之极，尤其是听说这位富公子，商贾出身，自学八股文后就敢小试牛刀，初一上场就中了举人。

“富某汗颜，不提也罢。”

富狄回泸州金榜苑乡试的事，谁都没有说，这个张业因为自己跟他结果几本书，得知了消息，一回京城，就追问他到底中没中。

富狄去参加秋闱了？还中了举人？

苏西看着苏智吃着蹄髈，内心开始盘算。这个富狄这么早就开始谋划，难道是要提前入住官场？那她爹苏铁音岂不是很危险？

剧本里，苏铁音牵扯进了一起案件，被满门抄斩，就是拜他所赐。

“阿姐？阿姐！”

苏智因为年幼，并没有去男席那边坐着，而是挨着苏西，他吃完了手里的东西，见家姐神情恍惚，好似是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五哥儿？”

苏西拿过绿柳递过来的帕子，给苏智擦手。

“我想如厕。”

“绿柳，去请示下曹夫人，可否借个丫头过来。”

“是”

绿柳走到曹夫人身边，低声请示了一番，片刻就带着一个婢女回来，说是会带她们去恭房。

小路穿行，很快就到了，绿柳带着苏智进去，而苏西由婢女陪伴，就坐在廊亭里等她们。

“苏小姐！”

富狄的声音想起，婢女有些吃惊，还是跨出一步挡在了苏西身前，这曹府设宴，让人唐突了女眷就不好了。

“公子勿怪，前头才是公子们去的恭房。”

“我来同苏小姐说几句话。”

富狄今日穿了一件烟青色的常服，腰间坠了一块翠绿的玉坠，他本就身姿挺拔，此刻站在两个女子面前显得有些压抑。

“这位姐姐，富公子与我熟识，无妨。”

苏西看出对方态度，恐怕不达目的不会离去，这里虽没什么人，可也不算僻静，也不敢有什么举动。

“苏小姐，那奴婢去一旁等你。”

婢女站在远处回廊处，只要苏西召唤就可马上过来。

“恭喜富公子高中。”

“哼！”

苏西不明白，诚心实意的恭贺，怎么就换来冷哼声音。自己还想着多讨好这位手段了得的人，以后他若权顷一方，以不至于到抄家灭门的地步。

可是这声“哼”从何而来？

“富公子，不知小女可曾得罪了您，若是有，还请公子见谅，小女愿意补偿公子。”

“补偿？受苏大人白眼！苏小姐轻视，请问该如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