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拐子 公主
无期道人一脸无所谓的道:“我也正想跟你好好说说这事。我以后不能再护着你了,你此次回去,一如宫门深似海,身边没几个得用的人可不行,我本就打算这一路上给你多买几个人,有自己心甘情愿送上门来,又聪明伶俐的岂不是更好!”
萧明悦不解,如果她真是什么公主的话,不是回去就该有人伺候么?
这边师兄妹两人在纠结着回宫认回公主身份的麻烦,另一边却丢了和亲的公主!
“春嬷嬷,春嬷嬷,您看到公主了么?”一脸焦急的侍女夏枝看着迎面而来的春嬷嬷,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道。
“公主已经起身了?”春嬷嬷一脸诧异地道,急步走到床前,撩起床幔一看,床上空空如也,哪有公主的身影。
春嬷嬷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声,心知不好,此事已不是她能作主,赶紧去找送亲的十三皇子商量。
一干人等自是忙得人仰马翻。
无期道人自小看着萧明悦长大,对她的想法了然于胸,撇了撇嘴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你到底是半路出家…...呃,不对,是半路回家,就像凭空冒出来的,就是普通人家,从小生活在父母身边的孩子也和亲人感情更深厚,仆人也多得是见风使舵的,像你这样突然冒出来的,肯定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才有平等竞争的机会嘛。”
萧明悦一步窜上前,一把扯住了无期道人的胡子,怒道:“你说谁是小屁孩?”
无期道人不防被萧明悦偷袭,疼得龇牙咧嘴,赶紧求饶:“我说错了,哎哟,快放,你是超级无敌小可爱。”
小包子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加了一把力,无期道人为了自己这仙风道骨的形象着想,也不得不拯救那一把标志性的白胡子,立即识时务地开口认错:“我错了,我才是小屁孩,快放手哎,小祖宗。”
“哼,臭道士,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要是给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不尊老爱幼,欺负你个白胡子老爷爷呢!”
“你叫我爷爷?”
“呵,我叫一声爷爷你敢应么?”
“可别,千万别,我错了,你是我爷爷,你是我祖宗,可千万别叫!”
无期道人差点急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小魔女是越来越厉害了,和她吵架简直就是找死!一声“师傅”就能让自己吃尽苦头,要是真敢应她一声“爷爷”,自己可不就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么?
“哼,这次就饶了你了,以后要是再倚老卖老什么,我可就当真了啊。”萧明悦故作大方地道。
“唉,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趁早为你打算!”无期道人悻悻地博同情。
某只小魔女立马化身软萌小包子,拉着无期道人的衣袖轻轻摇晃道:“师。。。兄啊,我能不能就一直和你待在一起,不要回去当那什么公主啊?我舍不得离开您。”
“切,你是看到王大郎的遭遇害怕了吧?怕就直说,你一小…...又不丢人,还说什么舍不得我,你以为我会信?”无期道人对小包子的撒娇完全免疫。
“哼,谁怕了?你个臭道士活该孤苦伶仃一辈子!”萧明月气得跺了跺脚,起身飞掠而去。
无期道人看着某只小包子气鼓鼓地离去,重重地叹了口气,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土堆上。
负气而去的小包子,越想越伤心,不知不觉窜出了道观,到了一处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想想今天也没什么事,萧明悦便不急着回去,索性在大街上四处闲逛起来。可她忘了,自己即便再是聪慧、早熟,也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可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童,还是个长得玉雪可爱,与大人走散的孩童!
萧明悦随意逛了逛,看了捏面人的,摆摊卖各种饰品的,刚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前站定,立马有个长相斯文、一身儒士打扮的青年男子走上前跟她套近乎:“小公子,你想吃糖葫芦么?叔叔请你吃好不好?”
萧明悦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从冰粮葫芦上挪开,疑惑地看着青年儒士道:“叔叔,我不能吃,我没有钱!”边说还边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糖葫芦,舔了舔嘴角。
青年儒士蹲下了身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温和一些,道:“没关系,叔叔请你吃!”说着从袖口掏出一文钱,递给小贩道:“喏,来两串冰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小贩中等身材,穿一身打了补丁的旧葛衣,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看着面前可爱的小道童和明显心怀不轨的青年,乜斜着眼睛道:“我这冰糖葫芦可是两文钱一串,两串得四文钱。”
“你刚刚叫卖明明是一文钱两串,怎么?想讹诈?”青年儒士站起身,一脸凶狠地瞪着小贩吼道。
“呵呵,先前叫卖的是小串的,现在剩下的可都是大串的,买不起您就别买呗,装什么有钱人?不过,我看这小公子这般可爱,这要是我家的,我就是卖血也不舍得亏了他!”小贩先是一脸的鄙视,接着又望着萧明悦羡慕地砸了砸嘴道。
青年儒士怒火中烧的同时却又十分欢喜,这小贩居然就这么以为小童是他家的了?虽是不舍,却仍然快速地又掏了三文钱,换了两串糖葫芦给萧明悦。
小贩颇为担心地看着青年文士哄着玉雪可爱的小道童离去。
萧明悦小口地吃着冰糖葫芦,毫不理会青年儒士一会儿故作关心地给她擦拭嘴角,一会儿又跟她打探父母家人的信息,随口编了几句谎话含含糊糊地搪塞。
吃完了糖葫芦,萧明悦又眼巴巴地望着风车、纸鸢,青年儒士刚肉疼地一一付完了钱,她又一眼相中了捏面人的摊子,自来熟地叫着青年文士“叔叔”,让给她捏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娃娃。
好不容易等萧明悦拿了个栩栩如生的面娃娃出来,却见她又奔向了路边卖祖传玉器的地摊。
“贤侄啊,这些东西都是假的,等回去叔叔送你几块上等的玉石好不好?”青年儒士觉着这小祖宗可真不好伺候,这要再买下去,自己的钱袋子可就得底儿朝天了。
“你说谁的东西是假的?老子这可是正宗祖传之宝,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你就是想见也见不着呢!”摆玉器摊的小贩耳朵精尖,毫不犹豫地唾了青年儒士一口。
“呸,你家是皇亲国戚还是天下首富啊,祖传玉器在这一卖两年,当谁不知道全是些西贝货啊!”青年儒士也不屑地回怼。
萧明悦懒得理会两人,蹲在地上捡起一块雕工粗陋的老虎翻来覆去观察了半晌,起身道:“叔叔,我想要这只猫咪。”
小贩瞟了一眼萧明悦手中的物件道:“小公子可真是好眼力,这只老……小猫咪可是我无意中在凌云山中我家祖坟边捡到的,雕工大气简洁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情舒适,一看就非凡物,难得的是得了小公子眼缘,您给十两银子就成。”
“什么?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明明就是只凶恶的老虎,还当成猫卖给小孩子,果然是个奸商!”青年儒士顿时气得跳脚。
“呵呵,管它是什么,都不过是个物件,能得小公子喜欢才最重要。”小贩乐呵呵地看着青年儒士道。
“叔叔,我是真喜欢它,您就买了送给我吧,我保证,买了它我就跟您走。”萧明悦蹲在地上,紧紧握着玉老虎,可怜巴巴地道。
青年儒士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终究是狠了狠心,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哦,不对,是舍不着银子套不着孩子!从衣袖里抠抠索索地翻出了十几块碎小的银子,眼一闭,心一横,英勇就义般递给了小贩。
萧明悦连忙起身,一叠声地跟青年儒士道谢,牵着他的衣袖蹦蹦跳跳地走出了集市。
“叔叔,你家在哪里呀?你家有小孩吗?我把这个纸鸢和风筝送给他们,他们会喜欢吗?”
“叔叔,你饿不饿呀?哎,都怪我不好,只顾着自己吃糖葫芦也没给您留一串。”
“叔叔,您放心,我师兄可有钱了,也可疼我了,我去了您家做客您再把我送回去,我让师兄把今天花的钱加倍还您。”
买了玉老虎,自觉捡到天大便宜的某只小包子心情大好,立马由高冷范转为软萌话唠,仿若全然不知身边的“假叔叔”的内心恍若天人交战。
“叔叔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邀你去我家做客了,你自己回去吧。”一路无限纠结的青年儒士眼看两人已走入了一条偏僻巷道,目的地转弯就到,终于开口道。
萧明悦忽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道:“可是我还花了您那么多银子呢。”
想想自己好不容易攒的老婆本居然花没了,青年儒士一脸的肉疼,有气无力地道:“没事的,叔叔有的是银子。”
萧明悦一脸懵懂的“哦”了一声,又说了一声“谢谢叔叔”,行了个礼,转身慢吞吞地往巷道外走。
“孙猴子,你果真是个孬种,这货都领上门了,居然还放跑!你还真以为穿上那身酸儒衫你就是个读书人了,我呸!”五六个大汉迎面走来,拦住了萧明悦的去路,为首的大汉大步走到青年儒士面前,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大哥,让他走吧,我,我过不了自己心理那关,一想到他不知会落入何等不堪的境地,我,我就难过得下不了手。”青年儒士嗫嗫地道。
“哈哈哈哈,我就说孙猴子干不了大事,你们还不信?这不被我说中了吧?”
“我说孙猴子哎,你与其操心别人,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吧”
……
众大汉一阵取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打一顿,塞紧嘴巴,今晚装进麻袋,沉到黑水河去。”为首的大汉挥了挥手,拍了拍青年儒士的肩膀,伸出食指指了指天,继续道:“可别说做大哥的不给你面子啊,是生是死我们都得听老天爷的。”
青年儒士噗的一声跪倒在地,被两个大汉拖着走。
为首的大汉一步步走向萧明悦,突地一声刺耳的大喊传来:“守城官兵来了,快躲起来!”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慌忙抬头四望,却不料一股股白色的石灰粉末飘散开来,呛得众人连连咳嗽,眼睛也睁不开,墙头上跳下四个蒙面人,其中一个对着萧明悦打了个手势也不管她看没看懂,抱起她就跑。
另外三个蒙面人看其中一个大汉身上背了个麻袋,里面还隐隐传出“呜呜”的声响,估摸着也是他们抢来的孩童,默契地上前配合着夺了大汉背着的麻袋,也是转身就跑。
留**后一众大汉吆五喝六地自顾不暇。
径自跑出好几条街,四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进了一处破败的小院子。
萧明悦好奇地四处看了看,对抱着她的蒙面人道:“冰糖葫芦叔叔,能不能麻烦您放我下来。”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卖冰糖葫芦的啊?”刚经过一场剧烈奔跑,气息未匀的小贩一边喘着气,一边疑惑地看着小道童道。
“您衣服没换,身上还有一股甜甜的蜜糖香味。”小道童用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小贩葛衣下摆的补丁道。
“哟呵,张有财,这小公子挺聪明的啊,一看就像有钱人家的少爷,咱们把他送回去能得不少赏钱吧?”一个高高瘦瘦同样穿着旧葛衣的青年看着小贩笑嘻嘻地取下蒙面巾道。
“还是算了吧,要是把我们当成了那帮丧尽天良的拐子,不死也得脱层皮,我是怕了跟那些不讲礼的富贵人家打交道。”另一个身着旧麻衣,身形矮小、尖嘴猴腮的青年道。
“哟呵,王小山,你这是钱多了怕压死还是怎么滴?”瘦高个青年尖着嗓子嘲弄道。
“咱们是不是得听有财的,人是他要救的,他心眼也比我们活,只要不干昧良心的事,以我陈光的经验跟着财哥准没错儿。”最后进院子的青年道,萧明悦一眼认出,他正是卖祖传玉器的小贩。
“昧良心的事咱虽不能干,但王二狗说的没错,做了好事也不能白白错过得好处的机会,但王小山的顾虑也不是没道理,怕就怕咱明明是做好事反而被当成了拐子扭送官府,那可没人能替咱们升冤哪,所以还是先探探底儿最重要。”张有财制止了几人的分歧,一锤定音道。
张有财拉着萧明悦坐到一把旧椅子上,道:“我说小公子,你也挺聪明得嘛,怎么会跟了拐子走呢,真是害我捏了一把汗,对方隐藏在暗处的人可不少,我们一路尾随,也是快到他们的老巢才找着机会出手救你。”
“财哥,这还有一个,差点儿给忘了。”陈光正想坐下,突然想起肩上还扛了个麻袋,赶忙放下来,去解绳子。
绳子刚解开,一个少女就突地站了起来。
“新月公主!”萧明悦一见,顿时大吃一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