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气候越寒冷，脚下的土地逐渐开始出现冰片，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穿着麻衣，光着脚丫追逐着一路向北的白衣队伍。

他的脚已经又青又肿，还有血水不停地渗出来，可他依然顽固得跟着队伍。

队伍中一个美貌的妇人转过头看着他，捂着嘴，失声痛哭，“惜，回去吧。不能再跟来了，快回去吧。”

小男孩听到母亲的声音，他加紧脚步跑到母亲的身边，抱住母亲的双脚，“母亲，不要离开惜，不要走。惜以后会乖的，会很乖的，会很听母亲话的。”

听到小男孩的话，队伍中陆陆续续地响起呜咽声，最后变成了震天的哭声。

这是月族送去血族的献祭队伍，都是十五至三十之间的青壮之人，所去之人均由族内抽签，除了这小男孩的母亲。她是自愿代替她的挚友前去的。

最终队伍还是翻过了那座阴冷的雪山，踏入了血族的领地，而小男孩还是被留在了原地。

一个漂亮的有着月光般眼睛的妇人抱着一个雪白可爱的小女孩站在离小男孩百米处，她放下手中的小女孩，摸了摸小女孩仿佛被月光亲吻过的乌黑刘海，“去吧，心儿，去把哥哥带回家。”

小女孩似刚学会走路，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小男孩身边，伸出小手牵住了小男孩的手，“哥哥，我们回家吧。”

\t小男孩垂眸看了看小女孩，握紧了她的手，转身朝月族聚居地走去。终有一天，终有一天，一定要让月族强大，再也不让父母离开自己的孩子……

春天，柳絮飘扬，黑色的忘川水不舍昼夜，也只有春天的时候，才可以看到忘川水荡起涟漪，其他三季都是暗涌无波。

忘川边，一个白衣少年手持木剑，努力地劈刺，他目光坚定，神情果敢。

一个穿着白衣白裙的小女孩拎着一篮子小花，坐在一棵大柳树下，撑着下巴看着少年练剑。

少年偶尔回头看看小女孩，目光温柔，小女孩则报以甜甜一笑。

“快看，惜公子又在练剑了~”三五成群的少女向他们走来，其中一个分外艳丽的少女注视着舞剑的少年，发出一声声赞叹声，“惜哥哥，你真厉害！”

少年却不为所动。

“看，他又带着这个小哑巴。又不是他的妹妹，他为什么总是带着这个小哑巴。”其中一个少女努嘴指了指柳树下乖乖坐着的小女孩。

艳丽的少女走到小女孩面前，将她身旁的花篮踢翻，“哎，小哑巴，你让开，我要坐在这里。”

小女孩抬起头，明晃晃的眼睛看了一眼艳丽的少女，她不理她，伸出小手默默地将撒了一地的花捡回篮子里。

“我说小哑巴，你耳朵聋了吗？绮莉要坐在这里，你快点滚开，小哑巴。”另一个少女走过来再次将花篮踢翻。

少年似是察觉了这边的动静，他停下练剑，走到了被几个少女围着的小女孩面前，只见小女孩嫩白的小手被其中一个少女踩在了脚底下。

少年举起木剑，指着那个少女，“滚开，否则我就杀了你。”

少女被他骇人的眼神吓得后退了几步。

少年蹲**，握着小女孩被踩的手，替她擦了擦，还给她吹了吹。“心儿，疼不疼？”

小女孩摇了摇头，对着少年甜甜一笑，指了指地上的花。

“惜哥哥替心儿捡起来。”少年开始捡地上的花。

小女孩笑了笑，也继续跟着一起捡。

围在周围的少女看着两人视她们无睹，更加生气。艳丽少女跺了跺脚，“惜哥哥，你为什么总是要带着这个小哑巴！她的母亲害死了你的母亲，我只不过再替你出气。这个小扫把星，不仅克死了自己的父亲，还克死了自己的母亲，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护着这个小哑巴，这个小扫把星。”

少年闻言捡花的手一顿，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月绮莉“哼”了一声，气急败坏地跑掉了，剩下的几个少女惯是以她为首的，也跟着离开了。

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小女孩正在捡花的手背上，小男孩轻轻地抱着小女孩，用衣袖擦去她脸上的泪滴，“心儿，不是扫把星。”

小女孩摇了摇头，低低的声音迸出两个字，“不是。”

少年惊奇地看着小女孩，“心儿你——”自从五年前母亲过世之后，小女孩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不是。”小女孩倔强地重复道。

“对，心儿不是扫把星，心儿别听他们胡说。”少年紧紧地抱着小女孩。

“哥哥的母亲不是心儿的母亲害死的。”小女孩温声温气地说。

少年看着小女孩清澈如月的眼睛，坦荡而明媚。“对，是血族的人要让我们的族人献祭，是血族的错。不是心儿母亲的错，更加不是心儿的错。我母亲和你母亲是至交好友，我母亲是心甘情愿，代替你母亲前往献祭的。所有人都想错了，包括你的母亲，她不该因为内疚而郁郁早逝，丢下你一个人。心儿，好孩子，那么多族人长老，竟然都比不上你一个孩子。”

月挽心指了指少年系在腰间的木剑，“剑。”

少年解下剑，“心儿想学剑？不学巫了吗？”

月挽心摇了摇头，“学巫，没用。”

少年疑惑地看着月挽心，“你知道我们月族，巫的地位有多高吗？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去找巫长老教你。你母亲也是我们月族的巫，你可以和你母亲一样。”

月挽心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上嘴唇，“巫可以治好族人的身体，可是我们最终，还是要被献祭给血族。学巫，没用。”

从那日起，忘川边上练剑的变成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