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次日去望月阁时正好碰上付云期弹筝,见她前来便停下了。
“白露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奴婢见过付姑娘。”白露先是盈盈福身行礼,再向付云期说明来意:“付姑娘,世子邀您后日前往正厅共用晚膳,为您接风洗尘。”
“多谢白露姑娘告知,云期会准时前往,定不负世子美意。”
白露走后,付云期也不再弹筝,让飞霜把筝收了下去,身子懒怠,躺在摇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阁里赏花。
“这世子府内的红梅怒放,白雪皑皑,两者交相辉映,在此赏花倒也雅致。”
“姑娘可是无趣了?我记得从前姑娘无事可做时就爱赏花,一赏就是一日,偏偏姑娘是最不爱赏花的。”飞霜将筝放回付云期寝居内就出来了,手里还端了一碟厨房新送来的荷花酥,“姑娘尝尝吧,这荷花酥是刚送来的,还热着,在这种天气里用点热乎的身子最是舒坦了。”
付云期仍是兴致缺缺的样子,尝了一块就不再去碰,手里捧着装了热茶的杯子,发出舒服的谓叹,“世子府的吃食虽好,但都是些精致的,没点儿京城的烟火气,从中感受不到我想要的。”
飞霜见付云期这两日也憋闷坏了,毕竟在世子府内不像她们从前在边疆村庄那样自在,“姑娘可是闷了?听闻京城最近有不少新鲜玩意儿,姑娘可要出府去看看?”
付云期思索片刻,“也好,出去看看。顺便还能去瑞云楼找杨叔,毕竟往后我们不可能一直住在世子府,等到离开的时候还能有个去处。”
现今虽皇帝昏庸,但在丞相和太子努力下,国家繁华安定。京城就更是如此了,人人安居乐业。小儿尽在玩闹,老者不识干戈战乱。
目光所及之处便是琉璃房瓦,绣户珠帘。贵女们的珠翠耀眼,罗裙飘香,同闺中密友笑闹闲谈。公子策马御路之上,可谓正鲜衣怒马少年时。酒肆茶馆外停着华贵马车,内里丝竹乱耳,闲雅至极。
一片祥和。
“姑娘,京城果真如传闻中一样繁华。”飞霜看见京城的物什眼睛都移不开了。
付云期见飞霜如此开心,便说:“你若是有喜欢的买下就是。”
“那倒不必,这些玩意儿奴婢也就是看个新鲜。要是买回去,奴婢久了也就不喜欢了。”
“你呀!”付云期轻点她的额头,“那我们便去瑞云楼用午膳,再去寻个时间去找杨叔。”
“是。”
瑞云楼内食客众多,但并不纷扰。众人都专注于吃食,就算在交谈也都是小声进行,免得打扰旁人。
“两位姑娘里边请。”
小二在付云期示意下将她们带入二楼包厢。
“我们初来京城,对瑞云楼也不熟悉,你便随意上些京城食客喜欢的吧。”
“好咧。两位姑娘请稍等片刻。”
片刻小二就上齐了菜,二人在包厢内细细品尝。
“嗯,这道豌豆黄极为不错,味道香甜,粉质细腻。”
“姑娘喜欢也不宜食用过多,以免腹胀难耐。”
付云期闻言便不再用豌豆黄,转而去尝白玉蹄花,还未下筷,就听见楼下大堂开始吵嚷。
‘噼啪’
“你这贱人,竟敢勾引我的世子哥哥!池涟,给本宫掌嘴!”
飞霜好奇,将窗棂微开,瞧见楼下有几位女子聚在一起。一位着粉色蜀锦华衣,外披一件红狐裘,牡丹金步摇上的珠帘和手上的双响和田细镯在她的动作下发出清脆的响声。被打的女子穿得素净些,只是一袭白衣,披着一件棉斗篷,但也难掩其姿色与气质。
那被打女子又说了些什么,粉衣女子更为气愤了,开始自己上手掌嘴。
“谢灵瑶!你还敢顶撞本宫?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飞霜回过头对付云期说:“姑娘,那粉衣女子好生嚣张。”
“如果没猜错,那就是安阳公主了。”付云期只往外一望,就收回了目光,“飞霜,你去叫刚才那个小二过来。记得别让别人看见了。”
“是。”
等到飞霜叫来小二,楼下的人已经散了,那粉衣女子已经打完人走了,留了一个婢女守在楼里,似乎是吩咐她留在这里监督谢灵瑶受罚一事,而谢灵瑶还跪在那里,不敢起来。
“姑娘找小人是有什么事儿吗?”
付云期等两人进来后让飞霜将门关上,把小二招来近处。
“我问你,楼下发生了何事,如此吵闹。”
“这……小人也不好说啊,那安阳公主的事,小人怎敢议论。”小二满脸难色,不敢同付云期说些什么,想必是见多了安阳公主对他人的惩治,怕极了。
付云期见状,给飞霜递了一个眼色。飞霜便递给小二一袋银子。
“你不必担心,你在这里说的话只有你我及我的婢女知道,是传不到外面的。”
小二颠了颠手里的银子,最后还是屈服于银钱之下,低声道:“刚才在外面的是安阳公主和谢家二小姐谢灵瑶。安阳公主自幼心悦燕王世子,其他贵女虽爱慕世子,却并未有过多接触,但从前世子无意间帮了谢二小姐一把,安阳公主就恨上了谢二小姐,认为世子对谢二小姐另眼相待。谢二小姐往日都是躲着安阳公主的,今日不知为何在这儿撞上了,安阳公主便命人掌嘴。谢二小姐不过辩解了几句,不知说了什么,安阳公主更生气了,让她在大堂跪着,不许起来。”
小二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哎!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付云期未有多言,飞霜见状将小二悄悄送了出去,又嘱咐了几句才回去。
“姑娘,这安阳公主虽生得一张美人面,却如此嚣张跋扈,谢二小姐真是可怜。”
“到也不见得。这安阳公主确是嚣张,那谢二小姐是否全然无辜还未可知。”付云期吃得有些腻了,又叫了一壶碧螺春上来喝着解腻。
“姑娘您为何这样说?”飞霜有些不解,在她看来,谢灵瑶遭受无妄之灾,确实是引人怜惜。
“你刚刚可有看到左边最末一间包厢里的人?”
“奴婢好似瞧见里面有两人,其中一个好似是燕王世子……”飞霜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刚才你也听见了,那小二说谢二小姐一向是躲着安阳公主的,怎的偏偏今日撞上了?这偌大瑞云楼,若有心不让他人看见,有的是地方躲。”
“所以说她是故意被发现的,只因早知燕王世子在此处,故意闹出这番动静的,好让安阳公主衬托出她的懂事明理。”
付云期轻笑一声,“她可未必谋的是这个,这儿可不止燕王世子。”
还不待飞霜问个明白,就被人打断了。
“付姑娘,我家主子邀您一同用膳。”
付云期随着侍卫去了另一个包厢,里面装饰较其他包厢更为雅致。
“民女参见太子殿下,世子殿下。”
付云期进门时快速瞥了一眼包厢内的两人。
沈长熠是早先就认识的,头发仍是用银冠束起,但今日同往常喜穿白衣不同,穿的是一件藏蓝祥云纹衣袍,衬得他更加稳重。
另一人身着黑衣,仔细一瞧,竟是以金龙出云为花样,束发之物又为玉制,可见其身份尊贵。
“太子?本宫记得嘱咐过任策不要透露本宫的身份,你我也未曾见过,那你是怎么确定本宫是太子的?”燕祁安有些好奇。
“民女本只有七八分把握,但现在民女确定了。”
“有意思,旁的百姓见到本宫都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你却大方得体,还有闲心观察本宫。”燕祁安对她很有好感,无论是她救了沈长熠还是她现在的表现,“先起来坐下吧,你既是竹清的救命恩人,那也算是本宫的恩人,便不必多礼了。本宫打扰了你用膳,现在赔给你。”
“多谢殿下。”
付云期与二人用了一顿饭就花了一个时辰,桌上的菜换了又换。
后来燕祁安总算想起她似乎是中途被请来的,怕她今日有事要办,才将她放走。
在付云期离开时,燕祁安让人把菜都撤了下去,上了壶茶,似乎是无所事事,要同沈长熠继续在那儿坐着消磨时间。
飞霜一直在外头候着,见付云期出来,怕她冷着,忙把斗篷给她披上。
“姑娘总算出来了,您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奴婢还以为您出事儿了!”
“你放心,里面是太子殿下和世子殿下,都是极好的人。”付云期拢了拢斗篷,“今日天色已晚,过一会儿就要用晚膳了,我们还未回去世子府的人恐怕会来找我们,引起他人注意不是我们想要的。现下就回去吧,往后再寻个方便的时间去找杨叔。”
“是。”
付云期和飞霜回去时果然看见白露在等她们,脸上略带焦急之色。
“付姑娘,您终于回来了。”
白露随着她们进入内室,飞霜替付云期更衣,她便泡了一壶热茶,“姑娘喝些热茶,驱驱寒,免得染了风寒。”
“多谢。”付云期喝了茶,身上暖和起来,没那么僵了,“这里有飞霜就可以了,你先去忙吧。”
“是。”白露闻言就退下了,临走时还问了付云期晚膳的菜单。
付云期在房间内看了会儿书就开始用晚膳,午膳用得多,晚膳便只用了少许。用完不久飞霜就进来说有要事禀告。
“姑娘,前些日子您要奴婢打听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