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所言可是真真切切?”
家族小庭院的闺房里,奚草与母亲把手牵坐在床沿上,秀丽女子又问起那对夫妻一样的问题来。
面对母亲,奚草自然不必再顾及什么,把这趟试炼之途的遭遇统统道来,顺便把那人面兽心的李清骂的是猪狗不如。
听着女儿的逐字逐句,秀丽女子的眉头也越邹越深,直至再也按耐不住心头怒火,猛地一拍旁边桌角站起身来。
“这人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这还得了?”
“我非得去族长那告他一状!”
看这架势与脾气还真是母女相承,一样的直言无讳,一样的敢爱敢恨,连那份洒脱随性都神似无比。
当然除开这些,却是一样懂得隐忍受屈的人。
于是奚草不顾差点倾翻的桌椅,赶忙拉住了母亲,连道:“虽都是实言,但确无证据,何况那家伙还有二长老庇护着,恐怕您去了也无结果。”
秀丽女子一时顿住,叹息一声,又应道;“我知道就算去告诉他也意义不大,但起码能让他知根知底,往后留个心眼便可。”
“毕竟成了一家人,外事不足道也,内事亦可相告之。”
......
前院深处,跨过青石广场,后山下那处无人闻的小屋内,依旧潮湿的木门后,方禾在擦着背后那把剑。
虽是无尘,却仍是一遍一遍,反复细致的擦拭,直到那剑锋好似越来越亮,寒意越来越逼人。
昨日方禾随那夫妻两人回去,自然是一五一十交代了出来,包括他心中的推断,包括那刻在地上的两个字。
又连夜带着他们回到峰渊山脉,接回了那少年的尸体。
世间最悲戚之事,莫过于见到白发人送黑发人,于是方禾拭剑,将那份承在心中的仇,印的更加清晰彻底。
经过一天的发酵,一些人不再相信李清的一面之词,但也不能完全相信从那夫妻口中传出的恨言恨语,于是议论纷纷,好似当成了一场热闹。
只是碍于关乎到家族内部的安宁,与新入世弟子中的内斗,这场议论尚在暗中,只等哪天彻底揭开。
“咚咚...”
潮湿的木门,忽然被敲的暗暗震响,方禾收回手中的剑刃,打开门,入眼竟是五人中那个一开始就是真小人的张松!
方禾感到很是意外,却没想到他一开口,便是单刀直入,甚至隐隐有着威胁的意味。
“我说你小子既然侥幸活着回来了,又何必无事生非呢?”
无事生非?
什么叫无事生非?明明是将真相告知出去罢了,方禾闻言两只眉头紧紧竖起,随即又明白了李清他为何对杜宇下黑手,反而放过了张松。
原来竟是狼狈为奸了。
“你这是替李清那家伙质问我?”方禾淡淡问道。
张松没有回答这话,只是深深看了方禾一眼,随后说道:“我劝你以后把嘴闭上,免得自找苦吃!”
“若我是不闭呢?”
白衣少年眉宇同样竖起,衣诀摆摆,似有魂力震荡在空中。
“那我就打烂你的嘴,让你永远说不了话。”
方禾盯着他的眼睛,轻笑着。
“倒要领教。”
少年气一如那日登台,不惧万人言,又何惧一人胁?
白衣少年大怒,魂力自在体力肆意开来,一只拳头直向方禾砸来,似要让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狠狠认栽。
不大不小的拳头,快速在眼底放大开来,方禾知道这拳头必然像石头像沉重的铁块,但他没有躲,反而捏紧未松的手,直接迎上。
拳对拳,肉对肉。
张松眼底亮起一抹嘲弄,似乎马上就要见到对手如在那日台上一般,飞跌而去。
“蹦”
筋骨相撞,没有花哨的招式,凭的全是气势与魂力的比拼。
张松猛然倒退一步,而方禾仅退半步!而意想中的倒飞情况,更是没有出现。
白衣少年眼眸瞪大,哑然在原地,决然没想到几日不见,那家族里孱弱的废物,竟能硬对自己而不落下风。
方禾知道自己经过那剑冢一行,已然脱胎换骨,但不知究竟达到了何等程度,但充斥在体内的魂力,在告诉他绝是不弱,更是基于那给予他二次生命男人的信任。
一个可以凝聚魂力为实质并将其外显的前辈,所送造化又怎会敌不过区区一名尚在入魂境的少年?
若是方禾来得及去家族测魂碑上去亲量一番,便可知自己现在已然是入魂境八层的顶峰,离踏入凝魂只差一步之遥,对上入魂境七层的张松,有此结果,毫不意外。
但在战斗中,有些是超然于实力境界,气势胆魄之外的,比如愤怒。
自下山而归,方禾一直在忍,忍的万般辛苦,剑刃擦拭的雪亮,也擦不去他心底的怒意,直到白衣少年送上门来。
这一拳凝结了万千怒火,承着死去少年的不甘。
“怎么?你不是要打到我闭嘴吗?”
白衣少年暗恨着,不信邪般的再次冲了过来,只是这次不再信然随意,而是调度起全身魂力,如临大敌。
“崩”
再次筋骨相撞,正面硬碰,方禾非擅肉搏,但长久在后山的练习,让他养成了坚韧的惯性。
这次方禾却是连半步都不退了,经过第一拳的较量,对体内魂力的运用,已然有了大概的了解。
几轮交手下来,白衣少年惊愕异常,但也明白了自己已然不是方禾的对手,便想着退步开来,却没想到眼前对手竟得理不饶人的粘了上来。
不是得理不饶人,而是胸襟里那份怒意还未发泄完毕,所以方禾持续的挥拳,直到最后已毫无章法,以伤换对手更大的伤,状若痴狂。
拳拳到肉,一声声的闷响,胸腹间自有血气在震荡,不止是两人之间的较量,好似朝阳对挽月,理性对主观之间的较量。
这场较量没人作伴,没人观看,唯有一旁的秋蝉时不时鸣上两声,好似在叫好。
半响过后,叫张松的少年吐血撑倒在地上,一身白衣在地上擦成了灰抹布,好不狼狈,而方禾也是鼻青脸肿,只是依旧站的笔直的身躯好过白衣太多。
“滚吧,回去告诉李清,要想堵住我的嘴,就亲自来!”方禾居高临下,厉声喝道。
白衣少年恨然看了方禾一眼,却是不敢再多言,全身上下无不阵痛,于是乎灰溜溜跑了,虽谈不上连滚带爬,却是与刚来的趾高气扬大相径庭。
方禾揉了揉酸痛的臂膀,不管院落里扬起的尘土,关上了潮湿木门。
其然若只是打退白衣少年,方禾大可不必如此,但他偏偏就要打到底,甚至以伤换伤,如有外人看来,还以为两人有什么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
为的不仅仅是发泄,方禾要测出如今自己的实力,更要熟悉魂力在身的战斗,由此像泼皮无赖的打法,又像生死寻仇的打法。
虽不是上台般的正式交手,但方禾也没拿出武器,想着既是当日风光无限的李清来过,也要争上一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