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时刚过，太阳已经落山，天将黑未至，我收拾好一切跟随师父前去钟粹宫，提灯引路的小公公步伐焦急，神色焦急，边走边说“沈太医这惠妃娘娘过病多日，今日更是头痛欲裂，呕吐不止呀！奴才整日看娘娘这般痛苦呻吟，甚是着急啊！皇上这几日更是忧心忡忡，茶饭不思，日日守在娘娘身边呀！咱做奴才的看在眼里那可疼在心里吆！”

“小公公不必着急，娘娘此次虽是凶险！却险象环生，如今老夫已有应对之策，势必药到病除！”师父似乎有些许紧张，外人听不出来，可是我却听到师父的弦外之音，此次当真是棘手！我跟着师父进入殿内，满屋子的人来回踱步，整个太医院的人在堂内商议讨论，从他们凝重的表情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进展。

我微微颔首跟着师父快步越过，进入内室后几个首席太医围着师父一拥而上，似是大喜:“沈兄可有主意了？娘娘入病数日，今日更是昏迷不醒，这可如何是好。”

“诸位同仁不必着急，今日来必定有个交代！”众人一听甚是高兴，面露喜色，我倒是揣揣不安暗自发紧，这群老匹夫平时没少挤兑师父，师父自少时便是名师出徒，随师游历大江南北，四处行医坐诊，要说这行医之术远在他们之上，这几年更是深得皇上器重，他们出于嫉妒之心，每每刁难我们，眼下倒是巴巴俯身而来。

“皇上驾到”随着小太监的咽喉音过，众人匍匐而跪，我跟着众人一道跪着，虽说进宫几年了，却鲜少随师父出入行医，今日算是第一次见皇帝，这康熙皇帝威名天下，聪慧过人，后人对他的评价可谓是勤政爱民，经文威武，我自是对康熙的模样十分好奇。

“众卿平身”，听声音倒是清明洪亮，我随着师父起身，自是不敢抬头瞭望，康熙走到师父跟前，来回踱步“沈彧，你可有医治之方了？这过病数日为何还不见好？”我微微侧身，那康熙此时看着也就50岁，中等身材，一张富态模样，脸部略宽，鹰钩鼻子，脸部留有少时天花留下的疤痕，但仪态朗朗，气度非凡！

“启禀皇上，微臣数日前察觉惠妃娘娘脉象似乎尺脉沉细略弦，面色呈贫血貌，苔薄黄舌暗红，娘娘呈恶心呕吐，腹部疼痛高烧不止，似乎并未是伤寒之症。”师父话一出，众人膛目结舌，如虾米一样瑟瑟发抖，惶恐不已。

随着‘砰’的一声，太医院一众更是齐齐跪倒，爬服在地连连磕头，嘴里颤颤巍巍，身子抖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康熙此刻愤怒之极，指着底下的人连连叫骂：“你们哪一个不是贡生举人出身？自持精通医理，百病皆看！如今连诊断都叫错，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皇上饶命啊！老臣不曾靠近娘娘正身，娘娘凤体自是不敢亵渎，如今才知诊错脉相，自知不敢求饶，还望皇上绕老臣一命，老臣愿将功赎罪啊！”说这话的自是太医院的掌院院使王守亦，这老头如今有这一遭是一点也不意外，平日里横行霸道，目中无人，到处挑拨是非，对我们师徒俩个极尽折磨，百般为难，师父平日素不与他计较，他越发上脸！早前几日惠妃入病之初，师父已同他讲惠妃娘娘这病另有玄机，需要重整病理和药方，奈何师父人微言轻，这王守亦深知师父医术在他之上，一味的打击报复，可如今想来，这太医院的御医似乎太脓包一些，即使误诊也断不会错误成伤寒，难不成？我抬眼看了看师父，似是十分隐忍，眉宇间怒气横生，我了然于心！

“哼！你这心思朕昭然若揭，这几年不是朕容你作威作福……而是你武断专行，更是肆无忌惮，这心思已不是行医之本，是朕对你太容忍以至于你敢欺上瞒下，来人！把这老东西给朕押下去。”说完，这王守亦惊恐连连的惨叫不断，苦苦哀求皇上绕他一命，眼神更是无助的望向师父，师父眼睛微闭，意是无力回天！虽是亲眼目睹，可这惨叫声不绝于耳，声声索命的如似魂叫，我被当场惊的瞋目结舌，心下竟是难受不已，真当是无情最是帝王家！随着王守亦的凄厉的惨叫越来越远，其他人更是不敢抬头，连带着其他太医唯恐惹祸上身。

“沈彧，当前情况危急，你速速下诊施药。”康熙眉头紧皱，不时的看向内屋的惠妃，真是完美的诠释了“好丈夫”。似乎刚才的一切不曾发生过，人命在皇权的眼里不值一提。

“皇上，微臣已有良策，定会全力救治惠妃娘娘，只是当下……”师父微微有些顿挫，又有些难以启齿。

“你有话但说无妨，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朕恕你无罪”康熙对师父到底是有几分了解，自始至终看师父吞吞吐吐的，这定心丸先给吃上了。

“娘娘这症状并非是什么疑难杂症，前期偶感风寒并未痊愈，咳嗽加重以至于腹部出血，微臣自知行医并无性别，但天家凤体微臣不敢亵渎，眼下小徒儿自儿时跟随微臣在外游学，从小天资聪慧，在药理方面也是极为敏感，亦是尝遍百草，大大小小的诊断也是阅人无数！所以微臣恳求皇上让小徒代劳！”师父说完立马磕头作揖，我紧随师父也是磕头跪拜，一心也要为师父解难。

“哦？你何时收的小徒?往日朕却不曾见你出入过?”康熙眼色落在师父身后的我，我垂头不敢言语。

“以往在外随着微臣出入大大小小，如今身在太医院又是个女儿身，不敢造次！倒是在身旁安插起个司药，平日里也是给各宫娘娘护理煎药。”

“哦？这倒稀奇！你个女娃自小跟着你师父各处跑，这中间不定是风餐露宿就是跋山涉水，你倒是有些见识！朕来问你，你可有把握？”

“卑职只是作为医者，治病救人乃是卑职的份内之事，不敢妄言更不敢断言，本着体病人之痛苦，视病人如亲人，不敢轻视！定当会全力以赴救治娘娘。”我心道是即使是医生也不能妄断生死，就算你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也一样。

“呵！你这女娃倒是多些本分，朕同你师父倒有些交情，却不曾知道收了个关门弟子，你抬起头朕看看”！

我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正与康熙对了个照面，他间接楞了一下，斜眼撇笑师父“顶着这么一张脸也怪不得你师父这么藏着你，沈彧!你倒是护徒心切，要不是今日惠妃病重，你是不得已让你这徒儿代劳了？”

师父不成想一语成谶，面带无奈“微臣并无意隐瞒！只是自小伴在身边，又是个女儿身，怕是不懂规矩乱了章法。”

从跟随师父入宫起，师父便不在让我随意在宫中出入，每日就是待在药房里打打杂役，闲暇之余看看书理理药方！师父知道宫中人心险恶，自是不想我平白无故招惹一些是非，我倒是在师父的庇护下每日乐在其中。

“好了，闲话改日再叙，你速速开始吧！”

我背起药箱匆忙看了师父一眼，师父微笑点头示意，道了声去吧！我跟随宫女进入内室，屋内一众宫女神色焦急，见我进来微微欠身，我微微点头以示回应。放下药箱来到惠妃床边，打眼一看面色苍白，已呈现昏迷状态，脉象也果然如师父所说。

我欲掀起惠妃的床被，两个宫女慌张摆手“姑娘使不得，娘娘她……”。

我内心不安迅速掀起被子，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下腹已经大出血了，尤是猜到出血量多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我大惊失色看向两侧的宫女“这出血量多久了？你们怎可瞒报？这是要出人命的……”

宫女们吓的趴跪不起，不停的哀求道“奴婢们不敢隐瞒，娘娘自腹痛起一直忍痛不说，本想早早宣召太医，可娘娘不肯就医，前日更是腹痛难忍，即使是太医前来，娘娘也不肯让奴婢们转告太医，奴婢纵有千万个胆也不敢隐瞒啊!”

这惠妃受封建礼教的禁锢，不敢言语更不敢外传，宁愿就死也不想失了名节，这出血量结合这脉象想必是黄体破裂，我无心再与她们计较，得赶快先止血才行。

“快，你们速速给娘娘脱掉血衣，把我医药箱拿来”结合我前世的经验这出血量倒是没有造成血崩，似乎盆腔积液也不算多，如果反之出现急性血崩的话，就照这医学条件，她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