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瑞祥
这边曹氏一回了家,就匆匆赶去了婆母院子,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你是说这苏大人长子都过了束发,还未婚配?”
曹老夫人听说儿媳从伽蓝寺回来,急吼吼的就奔来自己院子,料定她不可能只是说些家长里短。
“正是,如今苏家大爷在五城兵马司里当差,很是上进,据说那个香巾大盗就是他捉住的,刚刚升了吏目呢。”
“这兵马司的吏目也就六品职,可是苏家背景不俗,婚配倒不是难事。”
曹老夫人对苏西印象深刻,自己儿媳又说苏家大爷品性纯良上进,倒也可以相帮。
“母亲这是同意了?我就说母亲一生立身正直,定会看不惯这等事,一定会答应的。”
曹氏心中喜悦,婆母若是应下,这件事就成了大半。
“你呀,我还没说什么,这高帽子就扣我头上了,叫我怎么能不应。说说吧,你心里定是还有盘算的,这保媒倒也不会叫你这么就失了分寸。”
曹氏从外面风尘仆仆,衣衫都没来得及换,就进了曹老夫人的门,这搁以前,可是没有过的。
“还是母亲慧眼,还望您勿怪,我这也是实在装不住了,想着早点和您说说。”
曹老夫人哪能真的生气,她这个儿媳性子和她一样,心里藏不住事。
“行了,一会儿瑞阳就回来了,你还要回去伺候,快些说吧,我还能真的要你立规矩不成。”
“母亲,咱家瑞祥春节就回京了,你对他的婚事可有安排?”
曹老夫人见儿媳提起二儿子,沉默片刻。
“祥儿?他去泸州府任同知走时,叫我莫要急着给他说亲事,想想这一走三年,终于要回京了。”
曹氏的小叔曹瑞祥,与她夫君一母同胞,两人性格大有不同。小叔少年高中,后来陛下殿试,钦点了泸州同知一职,走时刚刚束发,自然没有来得及说亲,可是这三年外任,婆母竟然真的就没给他相看。
“母亲,小叔一心仕途,不想家宅负累,可是这都眼瞅回京了,今年皇上大选,适龄的官家小姐恐无几个,咱们也该早做打算了。”
曹瑞祥少年持重,跟一心猎奇的大哥截然不同,自小他的学业就没让曹夫人操心过。十五岁那年金榜题名,殿试上又得了天子钦点,可以说是步步高升。
儿媳妇说的没错,如今京城适龄的官家小姐已经不多,恐怕儿子这婚事回来也要再耽搁几年了。
“好了,就别卖关子了,怎么越来越像瑞阳,倒逗弄起母亲来了。”
“嘿嘿,儿媳不敢,那我可就直说了。母亲可中意苏小姐?”
曹氏干脆开门见山,也不遮掩了。
“苏家小姐?不是尚未及笄?”
“母亲又糊涂了不是,小叔春节归家,怎么说也要同他知会一声,若是同意也要开春才能去议,这里外的规矩走下来都要大半年过去,苏小姐六月里就及笄礼了。”
曹老夫人一下就明白了儿媳的意思,苏家门槛不低,及笄后怕是上门说亲的不会少,她们早做准备才能促成此事。
“嗯,你说的不错,这苏小姐家世、样貌、和品性我们已经知晓,不如就先等瑞祥回京吧。”
“正该如此,儿媳得空就约苏小姐来府上,母亲也好见见。”
婆媳两人这般那般,就定下了日子,曹老夫人上次没有亲见,打算这回好好相看一番。
曹氏从婆母屋里出来,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回府的曹瑞阳,面带喜色,大步流星的冲她走来。
“颖儿,可是从母亲那儿过来,我刚要去接你。”
曹瑞阳叫着曹氏的小字,手还不安分的在她腰间搂了一把,看得身后的丫鬟红了脸,赶紧低下了头。
“你这都是哪里学的孟浪行径,大白日的,我看你不是来接我,是来瞧我给没给你带那酒回来吧。”
“颖儿最懂为夫,接你也是真心,走,我们回院子说吧。”
夫妻两并肩绕过花园回了院子,曹瑞阳也不等换下常服,就又凑去曹氏身边,缠磨着要尝尝新酒。
“春喜,去给那酒给爷拿来吧,晚膳也摆在屋子里。”
“是。”
丫头春喜今日陪着曹氏去的伽蓝寺,当然知道曹氏说的是哪坛酒,回身去安排,留了夫妻二人说瞧瞧话。
“颖儿今儿个怎么这么高兴?”
曹瑞阳换好衣衫,打开了发髻,轻轻快快的躺在了床榻边上,看着曹氏梳理头发。
“爷儿瞧出来了?那我问你,觉得苏小姐如何?”
“苏小姐?蕙质兰心、品性纯白如莲。”
也不知道曹瑞阳这评价是无心还是有意,倒也贴切。
“苏小姐聪慧自是不用说,妾身却觉得她出身官家,却一点都不娇贵。你看她家那个继室夫人拿捏他们兄妹,一句抱怨都没同我说,单单这一点就叫人刮目。”
曹氏越说越喜,她都恨不得马上见到小叔,让他赶紧定了这桩亲事。
“还真是难得你能夸赞个官家小姐,我们看好又无用,总要祥儿看上。”
“你怎么知道我是给小叔相看的。”
曹氏嗔怪,想想自己刚刚明明没有说啊。
“你我夫妻一场,我怎么会不知你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那爷觉得如何,这桩亲事可能成?”
曹瑞阳听了夫人的问话,呵呵笑了起来。
“这怎么能说的准呢,京城这般大,今天这事儿、明日那事儿,也许祥儿回京就带回夫人孩子,哪还轮得到我们给操心。”
曹瑞阳本就是玩笑话,可是说完就后悔了,他说到了孩子,这是曹氏的心结。
“颖儿,我是无心的。”
看着曹氏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曹瑞阳真有冲动打自己两巴掌。
“爷,是我齐家对不住你,您身为曹府嫡长子,竟至今没有给你生下一儿半女。”
“都怪我,说好不谈这个,我们自管放宽心,左不过还有曹留,过两年就将他过继到你名下。”
曹留是曹瑞阳的通房所生,曹氏一直无所出,曹老夫人心里急切,可也没催促过。这个通房也是曹氏自己决定,停了她的避子汤,这才有了曹留。
可是妾室毕竟身份低微,怎么能委屈了夫君。
“等小叔亲事一定,我就给爷纳一房妾。”
曹氏走到床榻边,蹲在曹瑞阳面前同他商议。
“不是说不谈纳妾之事吗,我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光是玩乐就耗去了大半时光,再说以后这曹府自有祥儿,我们不要太顾虑子嗣。”
“话是如此,可……”
曹氏还想再劝一劝曹瑞阳,可那位爷压根没给她机会,一张大脸凑过来,吧唧就亲了她一口,让她后面的话就梗在了喉咙里。
“呀,好了!丫头要来布膳了,同我尝尝苏小姐说的葡萄酒,听说还有养颜之效,颖儿也酌几杯。”
夜色渐浓,夫妻两人就着晚膳,喝了半坛酒,直到掌灯时分才撤了席。
曹氏始终记得曹瑞阳的玩笑话,她也怕小叔这三年外任,在外无拘束,真的就纳了妾生了子。
正室没进门,妾室产子,这可是大忌讳,到时就算苏西同意,爱女如命的苏大人也铁定不会应的。
第二日,曹氏就借婆母名义,给远在泸州的小叔去了书信。
……
苏铁音这一月里,每日都烦躁不安,偏偏年尾将至,各地的赋税上报、百官俸禄支给、还有军输需要督运,简直是忙的天旋地转。
这不,底下查了一个月的私盐案,到现在都没有眉目,前儿个上朝,皇上还冲他发火,说都在他头上动土了,户部还没察觉,这下好了,着令大理寺主理。
“大人,大理寺丞拿走了案件卷宗。”
“拿走拿走,把物证也给他们送去。”
苏铁音追缉私盐贩子这一月来,跟着暗报走大街串小巷,可是都是临门之时,撒了鸭子。
上一次跟着暗哨去了北城一处私娼馆子里,衙差和捕快到了地方,只缴获三麻袋的粗盐,这还是人家没想带走的。整个房子里,只剩一个又聋又哑又驼背的看门人。
作为人证,此人被带回了户部的牢房,好生看管着,不能打不能审,气的苏铁音七窍生烟。
后来师爷出了主意,演出戏叫此人出去,想来会与盐贩子联系,倒时来个一网打尽,主意刚出,牢房传来消息,驼背人被毒死了。
整个户部沸腾,苏铁音雷霆手段,着令官员互查、互报,看看户部这个池子里到底是有多少不干净的人。
一时间,户部人人自危,苏铁音也收到不少举报信件,里面说张侍郎举荐小舅子去牢房当差爷,还有孙主事同赵外郎一起吞没了那笔流民安置款……
单单是断自家的官司,苏铁音怕是就要忙到岁末了。
“还有,派个人去大理寺,协助他们审理此案,其余人等都赶紧忙手头的差事,不得耽误岁尾的封印。”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苏铁音见私盐案甩出了手,顿时轻快不少,他也该下衙了。这么些天没见西娘,也不知这丫头都做着什么。
苏府里的苏西,此时正摆弄着手里的帖子,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若是曹夫人约她赏花、游玩的帖子,她定会想也不想就应了,可这帖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名讳:富狄。顿时就觉得烫起手来。



